豪华的内饰不见了踪影,连车标也由奔驰变成了奥迪。
奥迪!
杜涛想到了车祸,想到了那个满身是血,依旧紧紧抓住资料的刘安民。
他身子再次颤抖,颤抖的手臂却碰到了东西。
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一股冰寒。
杜涛僵硬的转过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老人,面部不断的变幻出一张张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脸,每一张脸,他都认识。
有曾经的合作伙伴,有曾经叫他叔叔的妙龄少女,有喊他爷爷的可爱孩童......这些都是刘安民的家人。
杜涛很想硬气起来,就像是无数次对待那些弱者一样,但双腿中间,却涌出一股暖流,彻底击溃了他的坚强。
恶人,往往更加恐惧,只是,他们将自己的恐惧,化作对弱者的凌辱。
可当自己是弱者的时候,恐惧变本加厉。
“尿了?真臭!”
开车的王伟说了一句,将车窗降下。
寒冷的夜风灌入车身,将杜涛不多的头发吹乱。
杜涛却不敢动,看着身边的人的脸,最终定格成一张慈祥而痛苦的老人。
“安,安民。”
颤抖的声音有些含糊,却让刘安民有了反应,他望着面前的杜涛,缓缓开口:“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刘安民摇摇头,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流出,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杜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脚下用力,来到车门边:“安,安民,不,不要,不要。我有钱,我会赎罪,我把钱都赔给那些矿工,我给你一家建一座大墓。”
刘安民没有说话,两行血泪不断流出。
下一刻,杜涛只感觉到身后一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刘安民伸出手,抓住了杜涛的双腿。
杜涛整个上半身都悬在车外,年老的身体缺乏锻炼,怎么也无法靠腹部的力量让自己回到车里,只能勉强坚持,让身体呈现一个一字,不至于碰触到地面。
车外的风更大,吹在身上犹如刀割。
杜涛不断的大喊:“安民,救我,安民,救我啊。”
刘安民道:“他们是不是也曾经求过你?”
“安民,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啊,是褚先锋干的,是他干的啊。”
“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不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是褚先锋干的,是他说要杀了你的家人,是他出主意骗你回来永绝后患,那些矿工大部分也是杀的,我有罪,我可以自首,我可以赎罪,求求你,拉我上去。”
刘安民沉默,手却稳稳的抓住杜涛的双腿:“矿难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那些矿工如果真的想要活,会自己挖出来的,我们没必要浪费钱。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想要活,就自己起来吧,我没有必要浪费力气。”
“不要,不要。”
杜涛不断的哀求大喊,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消耗,上半身开始下坠。
头发不断的摩擦着地面,接着是头皮。
剧痛让他再次直起身子,可很快,身体再次下坠。
惨叫,哀求,淹没了车辆的轰鸣,在夜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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