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傲和阿沁此时正在王府的花园里饮酒赏月。
冬季的夜空格外明朗,一轮圆月高悬,将琉璃瓦上尚存的一层薄雪照的通亮,不用点灯,四周都是光亮一片。
邢傲的酒壶已经空了,醉醺醺地看着那轮月亮,不知为何想起了祖父邢礼昭,想起了祖父过世的前一夜千里迢迢跑到龙吼关,仿佛是在梦中与他说的那一番话。
那夜的月亮,也是如此,万缕清辉,耀眼夺目。
然而,自己到底是没有遵从祖父的遗言,最终还是被夏长阶召入了银甲卫,虽然未穿上那身令祖父至死都不能忘怀的银甲,而银甲也不再有那种控制人心神的,但他现在还是有些后悔,违背祖父遗言,跟着夏长阶到了北陆,却只落得仓皇而逃的下场。
如今,一千银甲在宁州全军覆没,夏长阶和魏冉生死未卜,到了鄢都,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坐在他不远处的阿沁,此时想到的是他的阿爸和哥哥。
小的时候,阿爸曾带着她和两个哥哥,坐在空旷无际的草原上仰望着月亮。
四人围着的一团篝火,阿爸手中的一把马头琴,苍凉雄武的乐声回荡着,他们就这么时而起身跳起舞,时而躺下望着天。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的笑声,他们说的话,阿沁都有些记不清了,也都再也不会听到了。
她真的能借助南陆皇帝的力量为她的阿爸和哥哥们报仇吗?
就在二人感怀彷徨的时候,楚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楚回本不想打扰二人各怀心事地对月而饮,但思虑片刻后还是开口:
“我们该走了。”
邢傲和阿沁都被吓了一跳,刚才伤怀的情绪顿时消散。
阿沁气呼呼地朝楚回喊道: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
邢傲却似习以为常,掸了掸身旁的石凳,朝楚回道:
“你也没睡啊,来吧,一起喝两杯。”
楚回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句:
“我们该走了,现在就走。”
阿沁一脸惊讶,问道:
“现在?大半夜?干嘛走那么急啊?”
邢傲看着楚回一脸异乎寻常的严肃,心知定然是事情有变,于是立刻站起了身,说道:
“走吧,我们在这儿也的确耽搁了太久了。”
“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嘛……又要摸黑赶路。而且,你们南陆人不是说,不辞而别是不礼貌的嘛。”阿沁不开心地嘟囔着
楚回微微皱起了眉,他没有时间再和两人解释,只好说道:
“考虑不到这些了,快简单收拾一下,我在这儿等你们,切记,不要让王府的人发现!要不然,想走就难了。”
邢傲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阿沁去她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空着手的邢傲和大包小包的阿沁就回到了楚回身边。
楚回看着那大包小包,苦笑了一声,道:
“公主收获不小啊。”
阿沁却毫不客气地回道:
“喂!说好不准叫我公主的!这些都是我们路上用的到的,我们是那老王爷的救命恩人,送点礼物给我怎么啦!”
楚回也不再多言,当下使出诡身之术,将三人一同隐入虚无之中。
另外两人又是一惊,半夜三更走就算了,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隐身走,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得罪平宁王府的事啊?!
但此时也容不得二人反驳,楚回领着他们就直冲王府前院而去。
在路过正堂时,他们看到了一脸呆滞的平宁王东方羽安又在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到处走。
他身边跟着一人,看着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牛家村的牛二,那个大名叫牛昌安的愣小子。
牛二紧紧跟着老王爷,时而搀扶他迈过门槛,又时而为老王爷将身上披着的皮袄裹紧一些。
而东方羽安呢,则是偶尔停下步子,朝牛二说一句:
“吾儿懂事了,吾儿真是孝顺……”
看来这老王爷,是真的糊涂了。
三人穿过耳门,走到离正门不远的承奉司,只见一人刚好匆匆掩门而出,楚回停下了脚步,也拦下了跟着他的邢傲和阿沁。
月光皎皎,可以分明辨认出那个人,正是平宁王世子东方长安。
只见他紧走几步,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停下,在那个角落里,闪出一个一直隐藏着人影。
这回,是阿沁第一个认出了那个人影,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在就要叫出声前,被邢傲一把捂住。
那不是荆齿城出云客栈里被他们打昏的那个“蟊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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