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乱才想让你找个好人家,爹又不能永远陪着你。”苏老爷说着又慢慢起身,转身看了看那副松鹤图,恍惚间又听见亡妻在病榻上嘱咐他的话:
“老爷,希望您常常看看那副松鹤图,您一定要健健康康,活得长长久久,替妾身好好照顾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爹,爹——”
“婷婷,听话,爹都跟你打算好了,过几天——”
“不,不要,我就不嫁,你看看那些留法的中国学生,个个都有理想,青春是要奋斗的,梦想才会实现——”
“理想,奋斗,好啊,你都在法国学的是这个吗?”苏老爷听着这些词,不觉毛骨悚然,“不行,从明天开始你哪儿也不许去,直到你出嫁那天!”
“爹,你太不讲理了,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腐朽没落的清王朝都被推翻了,青年人也有更多选择的自由。”
“自由,听听,你这话往外面说,是要被判成乱党的,”苏老爷急了,忙唤管家,“来福,把小姐带回房,明天起,一日三餐送进房间,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爹,爹,我就是不嫁,你关我多久都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从也得从!”苏老爷厉声说道,见苏婧婷被管家拉走,再仰头看那副画时,不禁有点头晕目眩,赶紧扶着桌子坐下,喝口茶,定了定神,不住得叹气和摇头,嘴里叨叨着:“婉儿,婉儿,我们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管家来福送苏小姐进房,好心劝说她:“小姐,你这是不懂老爷的苦心啊!”
“爹也不懂我,这哪儿是为我着想,留洋回来就是为了嫁人吗?太不可理喻了!”
“小姐,外面世道太乱,老爷年纪大了,想找一个人能长久保护你,不是很好嘛?”
“来福,我知道你一向对我们家忠心耿耿,你也看着我长大的,难道你就不能劝劝爹收回成命嘛?”苏婧婷倒是想顺嘴和管家建立联盟。没想到管家却说:
“小姐,来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过觉着今天上门拜访的姜少爷倒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值得托付!”
“来福,你看上啦?”
“不是,小姐,这跟来福看不看上没什么关系?”
“那个姓姜的给你打了多少赏钱?”
“小姐,天地良心,来福自小就老实,老爷小姐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小的只是觉得那姜少爷”
“行,行,行,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不许跟我提那个姓姜的,关门,我要睡了,晚饭不吃了。”苏婧婷还一肚子委屈呢,倒床就蒙上被子。
“是,小姐。”来福小心翼翼锁了房门,走了,苏婧婷听着动静,又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牢骚:“什么姜少爷,爹爹和来福怎么都向着这个傻帽,希望他马上瘸了、病了、走不得路,下不了床,再不上我们家了!”
夏夜,一抹上弦月的倩影映在苏宅的荷塘里,微风拂过,荷叶和荷花都无精打采得动了动,几丝微风拂过,可也解不了盛夏的暑气,蛙鸣蝉噪是今晚苏宅唯一的声响,苏老爷在苏婧婷卧房外站了站,又回到他的书房,灯亮到后半夜才熄;苏婧婷那晚翻来覆去: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都始料未及,正为做了件好事而沾沾自喜之时,没想到却被父亲逼婚推到心情谷底,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那个姓姜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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