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最是奸诈残暴,当初我们的家国,便是被秦人侵占了,我们的亲族也被秦人屠灭欺压,没有人比我们更懂秦人!”
“你们家乡的亲族,如今恐怕已被秦人屠灭,如今你们这般不服从军令,却是中了秦人的计谋啊。”
“一旦咱们城中乱起来,秦人便可趁势攻城,介时咱们都要成了秦人的刀下亡魂……”
项梁倒也有急智,一番颠倒黑白,说的振振有词。
有会说越人语言的六国兵卒,将项梁的话传达下去,让每一位阳禺青壮都能听见。
阳禺青壮们面面相觑,想到方才族老长辈们身边,皆有秦军骑兵拥簇,确实可以理解为被胁迫。
因而,他们纵然不信项梁的颠倒黑白,却也不免犯了嘀咕,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也缓和下来。
五国旧族们见话术有效果,不由皆是大喜。
项梁更是长出一口气,可不等他趁热打铁,再接着说点甚么,却有胆子大的阳禺青壮道:“我听说,秦人是天神,他们是来解放我们越人的。”
“我还听说,番禺国的越人,如今已经得到解放,天神赐给他们高产的粮种,教会他们打造神奇的农具,让他们丰衣足食。”
“而你们……带给我们的只有战争,只有被当成奴隶的苦难!”
项梁的pua话术再如何高明,也抵消不了以前,六国旧族把统治下的越人,当成农奴凌虐的事实。
秦人到底可信不可信,或许有待商榷。
但六国旧族在这些阳禺青壮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恶人无疑!
“……”
项梁被噎的哑口无言,真想宰了那伶牙利嘴的阳禺青壮,可面上却还要忍住,不能露出怒色。
好半晌,项梁突然恨铁不成钢的摆手道:“也罢,既然你们不信我,便寻了绳索坠出城去吧。”
“但有一点,只要出了城,再想逃回来,便是想也不要想。”
“我倒要看看,暴秦会不会杀你们……”
说罢,也不管乌泱泱的阳禺青壮们作何反应,带着旧族和六国兵卒们,便返回了城墙上。
这招以退为进玩的漂亮,阳禺青壮们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还真不敢赌。
毕竟,在越人的固有观念里,投靠六国的越人,都是该死的叛徒。
而他们,经不住军功赐爵的诱惑,投靠了六国军队,成了该死的叛徒。
秦人天神屠灭他们的亲族,真心也在清理之中!
因为阳禺王对付叛徒,以及叛徒的亲族,便是以最残酷的手段凌虐致死。
他们若真敢坠城出去,很大的几率是自投罗网!
……
城上,项梁看了眼茫然无措的阳禺青壮们,转而向身边的五国旧族道:“突围吧,今晚便突围,这城没法守了!”
项羽迎上诸人,正好听到叔父的话,于是便道:“介时,可假借夜袭之名,让阳禺青壮搅乱秦军包围,咱们趁机杀出去。”
项梁颔首,想了想又吩咐会说越人语言的亲兵道:“下去告诉阳禺青壮们,今夜去夜袭秦军,他们可以抓一些秦人回来拷问……问问秦人是否屠灭了他们的亲族。”
这一招还是以退为进,但确实更高明,不但可以暂时安抚住阳禺青壮们躁动的心,更可以让他们在夜袭时发挥出战力,为五千精锐创造突围机会。
“喏。”
亲兵揖手领命,快步又下了城头,去向阳禺青壮们传令。
稍后,阳禺青壮们得到亲兵传达的将令,仅有的一丝骚乱也终于平息了,各自开始打磨兵器,为夜袭做准备。
……
次日,凌晨时分,天将亮未亮之际。
吱呀呀——
城池西门洞开,无数根绳索,也从城头扔下。
五千六国精锐骑着马,乌泱泱从城门洞中涌出,而万余阳禺青壮,或跟随着五千骑兵从城门洞而出,或背着兵器顺绳索而下。
而后,在灰蒙蒙的天色掩映下,向围堵西门的秦军宿营地杀去!
铛铛铛——
但秦军既然是围城,又岂能没有防备突围的手段,城池西门刚刚洞开,便有急促的鸣金声响起了。
而且,那鸣金声听着竟然就在身边!
许多还在顺着绳索往下溜的阳禺青壮,被似乎近在咫尺的鸣金声吓得一哆嗦,继而直接便摔下了不算很高的城墙,一时惨叫连连。
项梁和项羽叔侄,也听到了那近在咫尺的鸣金声,不由暗暗咧嘴。
很显然,秦军为了防备他们夜间突围或突袭,是在夜色掩映下,将暗哨延伸到了城下……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迎着头皮冲了。
否则重新回城,也是被围困到死的命,还要连累西瓯国内的同袍来送死!
“嗷嗷嗷!!!”
项羽双腿控马,单臂举着战剑,发出高亢洪亮的怪叫狂吼。
这是越人战斗时惯有的战吼!
阳禺青壮们听到后,不由血气上涌,亦随之发出震天的怪叫狂吼:“嗷嗷嗷!!!”
如此声势之下,那被鸣金声吓出的怯战心理,顿时便消散一空。
阳禺青壮们冲锋的速度再次加快,俨然是冲到了五千骑兵的前面。
而前方便是围城秦军的宿营地了!
哗啦啦——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秦军布阵惯用的壕沟,冲在最前面的阳禺青壮,当场有数百人掉进壕沟里,惨叫声霎时响成一片。
项羽目力极佳,看到这一幕,不由再次咧嘴。
这些壕沟,白天时并没有见到秦军挖掘,显然又是入夜后新挖的,简直阴险到极点……
而壕沟另一边,则是已经严阵以待的秦军,开始放射羽箭,并投掷霹雳弹了!
咻咻咻——
轰轰轰——
羽箭破空声和霹雳弹爆炸声,响彻天地之间,阳禺青壮死伤无数。
项羽眼看阳禺青壮们遇挫之后开始踟躇不前,虎目中顿时戾色大炽,高声喝令道:“放箭,催逼越人填平壕沟!”
他的亲兵们,以及周围听到他喝令的六国骑兵,亦是随之大吼:“放箭,催逼越人填平壕沟!!!”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射向阳禺青壮后背,有会说越人语言的六国兵卒纷纷大喝:“怯战不前者,斩!!!”
伴随着箭雨,还有五千骑士的马蹄,胆敢停留的阳禺青壮,皆被撞倒踩踏而死。
阳禺青壮们眼看五千骑士,大有将他们全部撞进壕沟里的架势,算是彻底怕了,只得嗷嗷怪叫着,冒着箭雨和恐怖霹雳弹爆炸,主动冲跳过壕沟,撞向严整的秦军军阵。
但,他们的撞击,显然是撞不开秦军军阵的,如同下饺子一般,被铁尖狼筅和长矛,扫落刺落掉进壕沟。
而后方,五千骑兵还在向他们疯狂挤压,许多阳禺青壮已不是撞不过去,被扫落刺落掉进壕沟,而是直接被挤进壕沟。
正如项羽所言,催逼越人填平壕沟……阳禺青壮们此时便是填壕沟的土石!
并不算深,也并不算宽的壕沟,转瞬便被凄厉哀嚎的阳禺青壮们,硬生生填平了一段。
剩余的阳禺青壮们,被挤压着向前,踩着同袍的尸体,又硬生生撞上秦军战阵,撞上铁尖狼筅和长矛,更加凄厉绝望的哀嚎声,响彻已经开始放亮的天空。
“莫挤……啊!”
“啊啊啊啊!!!”
“叼毛的六国狗,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阳禺青壮们在绝望中爆发了,他们回过头调转兵刃,疯狂捅刺挤压他们的六国骑兵,状若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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