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深爱赵恒,同时,也知道自家丈夫的心胸,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宽阔。
至少,在涉及皇权和江山这一块,自家丈夫绝对是锱铢必较,并且防微杜渐到了刻薄的地步。
韩青背负上了“转世历劫人”的名头,官家直到现在还没想办法除掉他,已经是权衡了大局和寇准、韩重贵等人的反应的结果。
想要让官家忘记“转世历劫人”这个茬,像对待其他臣子那样,给韩青论功行赏,加官进爵,难比登天。
“哇,哇,哇——”一阵哭声,忽然从内堂传了出来,将刘娥的注意力,生生从沉思中拉回。
迅速站起身,她三步两步奔向自己的儿子。还没等来到内堂门口,就看到李才人抱着孩子,满脸紧张地向自己走过来,“娘娘,皇长子又醒了,睡着睡着,就手脚乱踢……”
“是不是饿了?”刘娥皱着眉头接过自己的骨肉,带着几分期盼询问,心里疼得如同刀扎。
当日宣德门和东华门上,爆炸声与喊杀声连绵不断,血腥气味飘满了皇宫。即便是自己,都被吓得手脚发软,呼吸艰难。更何况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孩子。
当日太后忙做内应接引雍王入宫,官家忙着效仿“郑公克段”故智,满朝文武要么被拖在前线,要么选择了观望,有谁在乎过自己这个贵妃娘娘和自己的孩子?
只有韩青,原本可以突围而去,接到自己的请求之后,却果断留了下来
也只有韩青,在用突火枪伏击雍王之时,还没忘记吩咐自己,提前找绸布塞住皇长子的耳朵,以免孩子受到惊吓。
“半个时辰之前刚刚给他喂过奶。”李才人心软,含着泪解释。“道观请来的神符,也都挂在了摇篮旁了。娘娘,不如换个太医……”
“不必!”刘娥摇了摇头,咬着牙打断,“朱太医的医术,是整个汴梁最好的一个。他如果没办法,别的太医更不行。”
说罢,低头看向孩子蜡黄的面孔,两行清泪终于控制不住,顺着她的眼角淌了出来。
孩子感觉到了母亲身体的温度,哭声渐小,小脑袋轻轻拱来拱去。这个时代,即便是寻常官宦之家,也会给孩子找专门的乳娘。刘娥却没有吩咐人喊乳娘入内,而是抬手抹干了眼角,然后缓缓解开衣服。
最近一段时间担心受怕,她早就断了乳汁。然而,怀中的孩子却满足地含了上去,嘴里的哭声慢慢变成了呜呜声,随即又变成了吮吸声。
孩子的吮吸的力气很弱,刘娥胸口却疼得愈发厉害。猛然咬了咬牙,她低声吩咐,“你还记得韩使院长什么样么?”
“娘娘是说开封府使院韩青,妹子如何不记得?细算下来,咱们的性命,当日全是她救的呢!”李娥被问得微微一愣,随即,犹豫着回应。
“那你找由头出宫一趟,替我去见一见他,送他一本礼物。”刘娥左顾右盼,想就近找个贵重物件送给韩青,却发现,官家赐给自己的东西虽然多,却全是女子所用之物,没一件适合转送给韩青。
看来看去,猛地抬起手,将头上的凤簪拔了下来,递给了李娥,“这个,送给他的夫人。然后替我给他传话,说我不敢忘记他的救命之恩,只是暂时无以为报。现在,皇长子受到惊吓,问他可愿意给皇长子做个老师,让皇长子借一借他的威名,以避外邪。”
“是!”李才人答应着接过簪子,然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犹豫再三,又低声提醒,“娘娘,我去合适么?您不写一份懿旨,再请黄都知……”
“你去,不要找太监代劳。如果可以,我宁愿亲自去!”刘娥咬了咬牙,低声补充,“你见了韩青,就跟他说,我是以孩子的娘亲身份求他,不是什么贵妃娘娘。如果他肯答应,只要我能拿得出来,我愿意倾尽所有来回报他。如果他不答应,刘娥也不会怪他,只怪孩子没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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