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拳教师,淹死水葫芦,这话一点不假,水乡孩子会水,可周边十里八乡每到夏天总有小孩被淹死。
方远见过淹死的小孩,他们浑身惨白,肚子鼓鼓的。
捞上来后,大人会拎起他们的脚,倒背着在晒场上跑;还有一种办法,找一个铁锅倒扣在地上,把他们肚皮搁在锅底,左右摇。
他们吐出了肚子里的水,可还是没能救过来。
“我死了,谁会背着我跑?老爸大概是跑不动的,老妈有力气……呼——”
方远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他终于憋不住了,呼出了一口气。
“咦?我能呼吸?”
随着不由自主的一呼一吸,河水被方远吞咽,又吐出,渐渐呼吸自然起来,在河中就跟在岸上一样,根本没有憋闷的感觉。
方远的身子慢慢浮出水面,他神色茫然,像是在做梦。
……
……
“汪汪!”
阿黄跳下河,奋力向河中央的方远游去。
“小远?小远在河里!”
方文化叫了一声,跟着往河里一跳。
“啊呀,我的儿呀!”
张菊芬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双手拍地,双脚乱踢,哭嚎起来。
她也想跳河救儿子,可水乡的女人都懂,不会水去救人那是添乱,到时候儿子救不上来不说,还会害了老公。
方文化游到方远身边,伸手揪住他的颈脖,阿黄也用头拱着方远的身子,一人一狗合力把方远拖到了岸边。
张菊芬轻轻一拎就把方远提溜到了河堤上,她紧张的看着儿子,试了试鼻息后,一把死命搂住,放声大哭:“傻孩子,你跳河干啥?你是妈身上掉下的肉,还不如一台破电视机吗?”
脸贴在油腻的围裙上,嗅着温热的猪肉腥臭味,方远的心慢慢落了地。
……
……
堂屋的灯明晃晃的。
长台上原本摆放彩电的地方,只剩一个绣花的电视机罩子。
方远坐在饭桌前,竭力控制自己不往长台看,可总是忍不住要偷瞄几眼。
张菊芬好像忘了电视坏了这一茬,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低了许多。
方文化时不时插科打诨几句,想让这别扭的饭桌气氛自然一些。
阿黄自以为有功,忘了要等到主人们吃完饭才能进堂屋的老规矩,早早就敢围着饭桌打转。
它伸出湿哒哒的舌头,讨好的舔着方远的脚跟,等到方远不耐烦的一抖腿,它又受惊似的一闪,然后摆出一脸的谄媚和委屈,好像它一直就是小主人最忠诚的伙伴。
如果仔细看它的眼神,就会发现,阿黄眼睛中还有疑惑、惊惧和敬畏,当然,方家三口人也没谁会无聊到去观察一只狗的眼睛。
“小远,把这给阿黄,它今天可是大功臣。”
张菊芳从汤盆里捞出一块带肉的大腿骨。
方远接了,三口两口啃光了肉,“当!”把光溜溜的骨头往阿黄面前一扔。
“小远,你不是不吃肉么?”
看着腮帮子鼓鼓,满嘴油光的方远,方文化很是奇怪。
“是呀,以前叫你吃肉跟逼你吃药一样,难不成今天受了惊吓,胃口开了?”张菊芬揉揉方远的脑袋,把他的头发弄得像个乱鸡窝,“多吃肉好,瞧你十七岁的大小伙了,长的还没你小姨家读初一的表妹高。”
嗯?对呀,他打小就不吃肉,闻到肉味会反胃,怎么今天莫名其妙的啃光了一块大骨头?
方远也想不通,突然之间他会喜欢吃肉。饭桌上的蔬菜都是他爱吃的,可他尝都不想尝一口。
“香,真香!原来肉这么好吃呀。”
方远抱着大骨头,胡乱啃着,他觉得他的身体就像个食肉怪兽,无比渴望肉食的填补。
在爸妈的目瞪口呆中,方远以极快的速度一人啃光了一大盆骨头,又用肉汤浇饭,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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