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远叔,你上来了!”
方小亮擦擦眼睛,欢喜的像要飞起来,把滑轮扯得呼呼生风。
方小亮在船头拉绳子,方远在水里扛着铁条往船边靠。
“小亮,再加把劲,稳住、稳住!”
方小亮使出吃奶得劲拉住绳子,身子快要和船头平行。
铁条捆一头高高翘起靠在了船边。
“嗨!”
方远用力踩水,肩膀一顶,“轰隆——”铁条捆栽进了船舱。
“小远叔,刚才可把我吓死了,你在龙王潭待了这么长时间。”
“我说过水淹不死我。”方远靠着船舱喘气,指着铁条问,“估估看,有多少斤?”
“起码两百五十斤。”
那就是一百块钱了,方远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悦,他的身体也是愉悦的,尽管有些累,可渴望着更累,就像是铁块,渴望铁锤的不断锤炼。
早上的猪头太带劲了,看来以后还得多吃肉,只歇了几分钟,方远浑身又充满了劲头。
太阳高挂正南方时,船舱里已经堆了十几捆铁条。
机帆船开动,目标杨度铁厂。
方远打了一桶水,躲在船尾竹棚下用肥皂擦洗身子,他很纳闷,明明在水里泡了一上午,怎么身上还有馊臭味?
“小远叔,你抽烟?还是红塔山!”
看到方远从干净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方小亮惊叫起来。
红塔山,十块钱一包,整个新圩村能抽得起红塔山的,只有小包工头福根叔一人。其余人家除了办喜事、过年,买上几包招待客人外,平时是舍不得抽这种高档烟的。
“好好把你的舵。”方远打了方小亮脑袋一下,“去铁厂卖铁,上货的给几支,上得快;称重的给几支,就不会随便扣分量。懂不懂?”
“小远叔,你脑袋真灵光!”
我脑袋灵光?方远哑然失笑,他能考上普通高中也是祖宗保佑,正好到录取分数线。老爸有时和他开玩笑,说他脑子随他妈,要是像他就好了,他好歹也是个老高中生。
难道他突然开窍了?
……
……
红塔山的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他的船排在第三号,可上货却是第一个。
称重的小老头,耳朵上夹了一支,嘴上叼一支,磅秤打的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公平。
“小伙子,铁是河里捞的吧,这钱挣得不容易。”
“老师傅,我们就负责开船,铁是我爸他们几个大人捞的。”
“白莽河河槽里捞铁,”小老头啧啧嘴,“小伙子,不是我嘴臭,这真是玩命的钱。”拿起笔在单子上写了个数目,递给方远,“一共三千一百二十斤,北面办公楼二楼财务科拿钱。”
河槽算个屁,我们是在龙王潭捞的。方小亮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显摆几句,就被方远一把拖走了。
“哎,小远叔,这铁明明是我们在龙王潭捞的——哎哟,你干嘛打我。”
方小亮摸了摸生疼的脑袋,一脸委屈。
“你傻呀,我们这点年纪下龙王潭,人家铁厂不怕出事?你要说出来,看明天他们还会不会收铁!”
“嘿嘿,小远叔,你真聪明!”
……
……
三千一百二十斤,收购价四毛五一斤,一共一千一百零四块!
方远走在杨度街头,感觉人似乎在飘,他的手在裤兜里攥紧一把钞票,手心里是热热的汗。
天蓝的可爱,阳光热的可爱,叉腰骂大街的胖大婶可爱,嬉闹着从他身边擦过脏兮兮的小屁孩们也是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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