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在妖舟眼中看到了认真,也看到了自己的惊恐和胆怯。她不敢摇头,只能点头,拼命点头,并哆嗦着保证:“我我我……我一定……一定说实话……”
妖舟松开银柳的手指,转身进了厨房。
银柳愣了,眼珠子拼命地转悠,想跑,却不敢。就在她挣扎犹豫间,妖舟已经喝过水,洗了手,还穿了她的一双鞋子,拿着一个粗粮馒头和一碟小咸菜走出厨房,并用脚勾过一个凳子,滑到银柳面前,翘着二郎腿坐下。与其在屋里问话,不如来到视野开阔处,谁来都逃不过她的眼。
妖舟咬了口馒头,微微皱眉,含糊地问:“谁蒸的馒头?真难吃。”
银柳一听她问这个,心下一松,回道:“我蒸的。”
妖舟咽下馒头,问:“我平时干什么?”
银柳误以为妖舟要考验自己是否说谎,于是认真回道:“你……你捡柴、烧火、掏粪、种菜、织网、养鸡、采野菜……”
妖舟咬了口咸菜,打断了银柳的话,问:“除了做饭,其它活儿都是我的?为何不让我做饭?”
银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吴二娘,回道:“因为……因为娘怕你偷吃。”
妖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腹部,眼神阴沉沉地问:“知道我为何会腹痛吗?你知道我平时都吃什么?”
银柳不敢看妖舟,低垂着头不语。
妖舟的腿动了一下,银柳立刻回道:“吃野菜、吃野果,吃鸡食、吃……炉灰渣子……”
妖舟顿觉口中的馒头难以下咽,割得她嗓子有些疼。其实,她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阿舟与她之间,一定有着某种极其特殊的联系。
若不是女魔头只生了她一个,也从未表现出还生过另一个女儿的态度,她都要怀疑,阿舟和她是双生子,否则自己怎会在梦中感受到阿舟的遭遇?就不知道自己的一些感觉和遭遇,会不会也传导給过阿舟?
想起双生子,妖舟又延展开了思维,眉毛跳了一下,问:“我是谁的孩子?”
银柳看了妖舟一眼,又低下头,回道:“你是大伯的孩子。大伯……死了,把你交给了爹照顾。”
妖舟问:“我几岁到的你家?”
银柳想了想回道:“六七岁吧。”
妖舟想起自己七岁那天,为了追少年,掉进海里,险些淹死。被救上来后,高烧不退,在睡梦中被打得体无完肤,醒来后一身伤痕。
那时候,她只经历了三天,就恨得不行,发誓要找到罪魁祸首;那时候,阿舟却要日日夜夜面对这畜生一样的人家,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摆脱;那时候,爹娘和师傅们都心疼她,想尽各种办法来帮她;那时候,谁心疼过阿舟?谁知道她在饥饿时需要抢鸡食?谁知道她要用炉灰渣子果腹?
妖舟在流放之地享受恶人们的宠爱,阿舟却在亲人家里遭受家人们的虐待。善与恶,谁能断?善与恶,不过是世人丑陋嘴脸之下的表象,是人心扭曲后结下的因果。
妖舟慢慢咬了一口馒头,望着远方,幽幽地问:“六天前,谁打了我后脑勺?”
因为这一记闷棍,她成了拖累,没能和爹娘、师傅们杀出一条生路。此恨,无异于杀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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