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内。
听到苏长歌要进宫面圣。
劝说圣上放弃和亲。
将士们一个个囔囔起来,纷纷起身,想跟着他一同前去。
但都被苏长歌给拒绝。
一来,他们现在身上的伤势还没好。
二来这件事自己也没多少把握,伤兵们即便跟去了,也起不到帮助,而且闹不好还会被卷入其中,被有心人诬陷栽赃。
“夫子,我们陪您去。”
赵恒和霍从文两人语气坚定的说道。
赵恒不必多说,和亲的是他小姑,他不想看到夫子为此事而孤军奋战。
霍从文则是替士卒感到不甘。
这几日。
他陪着夫子见过那二十二名牺牲士卒的遗孀,照顾过受伤的士卒。
在他眼中。
这些将士就是英雄。
也是他一直憧憬,想要成为的人!
“嗯。”
见他们神色坚定,苏长歌答应下来。
但也只是准备让他们在宫外等。
随后,苏长歌看向赵恒手里抱着的箱子,问道:“这里面什么东西?”
“禀夫子,里面是小姑这些年攒下的首饰,为感谢替我大晋赢得尊严,她托我转交给您,说是让您换成银票,分发此战中受伤、牺牲的将士。”
赵恒开口。
将小姑昭宁吩咐的事说出来。
一时间。
伤兵营内再次陷入沉默。
本来众将士只是替战死兄弟的遭遇感到不甘,为大晋答应和亲感到羞辱。
但赵恒这番话,就像是火上浇油。
公主乃是天潢贵胄,高不可攀,如今为了体恤将士,不惜将首饰都给卖掉。
此等情义,此等贤良淑德的公主,而今却要远嫁北方蛮夷,这让众人心中如何不愤怒,如何能安心接过这份情义!
苏长歌的想法也和士卒差不多。
虽然与昭宁素不相识,但对方能体贴士卒,足以见品性贤良。
随即,他接过赵恒手中箱子。
“昭宁公主的情义我代将士们收下了,但无功不受禄,这件事我要办完它。”
苏长歌开口。
而后将箱子放在最近的木椅上。
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准备等此事了结后,再处置这些首饰。
见状,赵恒和霍从文连忙跟紧脚步。
也就在这时。
一名医者恰好走到帐外。
“苏状元。”
“您吩咐老朽检查那些蛮夷的尸体和血液,老朽已有进展,特来向您禀报。”
看到苏长歌,满头华发的老医师立即开口道。
闻言,苏长歌停下脚步。
他吩咐医师做此事,乃是因为注意到当日托托木的表现不对劲。
在未开战前,他便一个劲的挑衅、羞辱大晋。
摆明了是想激怒皇帝和百官。
托托木这样子,就跟觉得自己这边稳操胜券,一定不会输。
之后也证明了这点,那些蛮夷将士勇武的过了头,悍不畏死,血战至最后一个人也就罢了,战斗力也远超平常。
苏长歌事后问过受伤将士。
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曾在边境待过,同蛮夷交手的不在少数。
但他们都说。
那天的蛮夷格外能打,而且还不怕死。
于是苏长歌特地多留了一个心眼,让人检查尸体,想看看托托木到底搞什么花样。
随即,他看向老医师,出言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
老医师轻轻颔首,开口道。
“老朽在尸体各处经脉内发现一种极其罕见的奇毒。”
“此毒源于叫做噬魂虫的毒物,只在西域和草原出现过,根据医书记载,被此物蛰中后,短时间内会神勇无比。”
“但等过了段时间,血肉就会崩坏,同时神魂遭受重创。”
“从此神志不清,变成白痴。”
老医师说出毒物来由。
听到这话,赵恒和霍从文露出一脸惊讶,而后转换为愤慨之色。
“那个蛮夷王子好狠啊!”
“为了获胜,竟然给自己的士卒用毒,不论输赢,那些士卒都是要死!”
霍从文出声怒骂一句。
出生将门,一向坦率真性的他。
从没想过居然有人会这样对待己方士卒,这是人做的事吗?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而此时。
苏长歌眼中露出深思之色。
起初他还以为,托托木是用了某些秘术来增强士卒的战力。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下如此血本。
要知道,那可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精锐铁骑,一心一意顺从他的命令。
如果只是为了让大晋和亲,而且事先准备好牛羊战马,他完全没必要孤注一掷,宁愿牺牲自己将士,也要赢大晋。
毕竟牛羊马匹是王庭的。
兵是自己的。
这样的人心中只有自己利益,绝不会损害自己利益。
想到这。
苏长歌隐隐有了条清晰的脉络。
肯定是草原王庭下了死命令。
逼托托木一定要赢过大晋,达成两国和谈,所以他才会舍得牺牲自己利益。
并且屡次在关键时刻,不敢跟大晋彻底撕破脸皮。
而王庭之所以一定要达成两国和谈,必然也有其原因,但手上没有半点线索,苏长歌不好推测,毕竟可能性太多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托托木突然提出以聘礼来迎娶公主,这件事百分百有猫腻。
总不能草原提前做两手准备吧?
要真这样。
苏长歌反而更不慌了。
宁愿先牺牲士卒,然后再耗费牛羊战马。
费尽心机也要和亲。
这足以说明蛮夷远比大晋更重视和谈,甚至早就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如此一来。
大晋就从被动方变成主动方。
“多谢老人家告知。”
苏长歌拱手朝老医师行礼。
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推测,但却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而且印证的方法也很简单。
拒绝和亲。
然后再看托托木的反应。
要是他答应和谈,那说明蛮夷出了什么变故,必须要与大晋达成和谈,要是他拒绝和谈,那说明蛮夷做这么多是为了两国和亲,其中肯定也有不为人知的算计。
总而言之。
不管是其中哪一种。
蛮夷必有所图谋,所以才会费尽心机也要促成此事。
“苏状元您客气了。”
“老朽只是照您吩咐办事罢了。”
老医师客气的说道。
见状,苏长歌并没有再赘言。
从袖中拿出一张五千两银票给老医师,算做答谢他的消息后离开。
先前是将士们在沙场上与蛮夷厮杀。
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很快,苏长歌乘着马车来到皇城。
下了车,走到官员早朝时进出的侧门,对守城侍卫说道。
“状元苏长歌,有事请见陛下。”
声音落下。
守城侍卫心中有些惊讶。
毕竟苏状元的名头,整个皇都,乃至大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此时,却见守城侍卫摇了摇头。
“苏状元,陛下有令。”
“您过来无需通报,他不想见您,并说让您以国家为重,莫要意气用事。”
守城侍卫开口。
闻言,苏长歌知道老皇帝这是早就猜到自己会过来。
所以提前就做好了布置。
而赵恒两人的神色瞬间颓了下去。
连见都不让见。
难道和亲一事真的无法挽回吗?
此时此刻,赵恒心中再次涌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以及对皇祖父的抱怨。
若是自己坐在那个位子上,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或者大晋其他女人,因为和亲,被送到禽兽不如的蛮夷手上。
没有那么多理由。
赵恒只是觉得。
蛮夷配不上大晋的女人。
而且一群男人,不该躲在一个女人后面,靠送女和亲来换取和平。
就如夫子平常教导的那样,屈辱妥协或是以德报怨,换不来敌人的平等对待,唯有以牙还牙才能让敌人敬重、害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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