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孟胜也知道。
此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支持。
否则灾民手中不会有刀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失望,还是无法抑制内心中涌现的怒火。
就跟看到一样美好事物,被人粗暴的用火,用刀剑摧毁,一个做了好事的贤者,被自己所帮助过的人恩将仇报,群起而攻。
眼前这群暴乱的灾民。
他们不是人,是狼,是蛇,是畜生!
如此想着。
暴怒的孟胜冲进人群当中。
四品武夫何其强大。
面对灾民就跟割草一样,一拳一脚,直接将暴乱的人打出数米远。
江南,范家。
苏长歌乘龙而行,没过多久便来到范家府门前。
与普通的商贾不同。
从外面看去,范家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装饰。
就像普通的江南富户一般,白墙青瓦,色调素雅明净,一些潮湿的角落甚至长满青苔,很难相信这是大晋首富的宅子。
随后,苏长歌上前叩响大门。
一条缝隙出现在眼前。
“敢问阁下是何人?何故深夜来访?”门内,范家仆役出声问道。
“吾乃楚国公,有事找江南范家。”
苏长歌淡淡开口。
他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打压范家,没必要那么客气。
而此时,听到楚国公三个字。
范家仆役瞳孔一缩。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楚国公的名号,那可是隔三差五震动天下的存在。
于是不敢怠慢,赶忙将门拉开,毕恭毕敬的说道:“国公您和夫人请在中堂稍坐休憩,小人这就去禀报老爷。”
此言一出。
鱼幼薇的俏脸上露出一朵红霞。
苏长歌则点了点头,跟着仆役穿过重重回廊,朝中堂正厅走去。
与此同时。
范家老爷正坐在书房内。
一手拿着藤条,就等小儿子范禄被侍卫押回来,好抽这孽障一顿。
而一众儿女则在边上不停劝他别动怒。
“爹,小六他还只是个孩子。”
“哪懂什么权谋,肯定是被王家那群王八蛋哄骗过去的,您别动怒。”
“对对对,小六也不是有意的,小孩子嘛,经不住旁人吹捧,脑袋一热就过去了,但心还是好的,楚国公应该不会跟他计较。”
“等小六回来,咱就带他去找楚国公解释清楚,不会有事的。”
“小妹儿子是楚国公弟子。”
“有这层关系在,楚国公知道这是桩误会后,也不会说什么。”
一道道声音响起。
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劝七十多的老爷子别动怒。
“够了!”
范老爷大喊一声。
书房内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
“等那孽障回来,知晓经过后,我非抽死他不可!”范家老爷嗓子虽然很大,但在子女的劝说下,怒气还是渐渐退去。
众人见状。
知道老爹还是心疼幼子。
毕竟范家向来不掺和什么朝廷政事。
尤其还是现在。
苏长歌这条过江龙一来,搅得整个江南满城风雨。
范禄身为范家人,此刻跟王家等豪绅过去,等于一脚踩进了这潭浑水,而且还是站在苏长歌,还有陛下的对立面。
虽然范家本身并无此意,可难保别人心里不会多想。
正因如此。
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大错特错。
换成他们来做。
根本连解释都不需要解释,挨顿打直接扔到苏长歌门前负荆请罪。
然而,老爷子老来得子,对幼子虽说不至于事事顺从,捧在手里当宝,但也比他们小时候好很多,不舍得真下手揍。
心想着。
范家老大眼疾手快,从老爷子手中抢过藤条,谄笑着说道。
“爹,孩儿帮你拿着。”
此言一出。
范家老爷子的气本就消了大半,只是瞪了眼儿子,却没说什么。
毕竟范禄终究还是个孩子,这次虽然犯错,但只要及时补救,有外孙沈福那层关系在,再解释清楚,应该也不会有事。
然而,正当他想着。
屋外突然传来仆役的声音。
“老爷。”
“楚国公来访,说是有事要找您。”
一刹那。
书房陷入空前的寂静。
范家老爷,还有身边一众儿女顿时变了脸色,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六才刚跟王家去府衙,苏长歌就登门来访,总不能是道喜吧?而既然不是道喜,那就只剩下范老爷猛地站起身。
“孽障!”
“我非要抽死这个孽障不可!”
猜到范禄可能惹下祸事,范家老爷大怒吼一声,眸中燃着怒火。
“爹,给。”
老大识趣的把藤条递过去。
看到此举。
范家老爷又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夺过藤条就急匆匆往中堂赶去。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没多犹豫,连忙一起跟过去,一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是怕老爷子突然气出什么好歹来。
很快,范家众人来到中堂。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器宇不凡,面容俊冷的年轻人站在厅内。
身旁还站着两名绝色女子。
知道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楚国公,范老爷子不敢怠慢,一脸恭敬的喊道。
“小民范荣,拜见楚国公。”
声音响起。
苏长歌投目望去。
只见一个拿着藤条,容光焕发的老者朝自己行礼。
然而,他并没有去回礼,倒不是跟范禄斤斤计较,而是子不教,父之过,范家能教出范禄来,当爹的肯定有一定责任。
随即,苏长歌淡淡问道。
“如今粮价居奇。”
“范老爷你可有什么看法?”
声音落下。
范老爷子瞳孔一缩。
他商海沉浮数十年,岂能听不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善。
不用想。
肯定是那孽子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随即,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道:“还请楚国公明鉴,犬子尚幼,不明事理,被小人蒙骗,范家绝无与国公您作对的意思。”
听到此话,苏长歌面无表情。
他这趟过来只是警告。
范家具体有没有参与进来,厂卫会去查,光凭嘴一说,那天下就没恶人了。
“不明事理?”
“依我看,范家道理教的挺好的。”
“如今粮价居奇。”
“商贾抬价赚钱无可厚非,百姓觉得高可以不买,只要强买强卖就够了。”
说到这里,苏长歌看向范老爷,“反正尔等只是商贾,百姓们能不能吃上饭跟尔等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让尔等养着百姓。”
此话一出。
范老爷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
不用想也知道。
这番歪理肯定是从那个逆子口中说出来,否则楚国公也不会深夜登门。
想到这。
范老爷心中泛起几分悔意。
自己老来得子,平日里对范禄还是太宠溺纵容,以至于他出此恶言。
诚然,商贾粮价上涨没问题。
可一旦垄断,百姓们还有其他选择吗?而不买或买不起,就只能等饿死!
这也是范家不掺和盐粮生意的原因,赚钱归赚钱,可一旦别人涨价你不涨,那就是不合群,肯定会招来报复和记恨。
可涨价了百姓又活不下去。
于是乎,范家索性不赚这昧良心的钱,百姓和官绅两边都不得罪。
但范禄这逆子。
偏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以为所有的东西商贾都能随便定价。
别人爱买不买。
殊不知百姓以粮食为生,要是吃不起粮食,那就只能忍饥挨饿到死!
“楚国公,此乃误会。”
“我范家做生意,想来秉持诚信,以和善为贵,绝不会去压榨百姓。”
“犬子口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全怪老夫没教好。”
“还望您勿要跟他动气。”
范老爷自知理亏,不论是气势还是声音,都瞬间弱了下来。
身后一众子女看到这一幕,不由觉得有些心酸,老爹纵横商海数十年,何时向人如此低过头?但今日却因为老六低声下气。
一时间。
厅内的氛围变得凝重起来。
也就在这时。
一阵欢喜的声音突然想起。
“老爷子。”
“您是不知道自己儿子今天多威风,当众驳斥楚国公,丝毫不输圣”
来到中堂,范禄看到苏长歌的一刹那。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后,他一脸不忿的说道:“楚国公,你你不讲道理,竟然上门告状!”
此言一出。
厅堂内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老六是真的莽啊。
这个时候还敢当众指责楚国公告状,看样子还是没挨过毒打,没尝过苦头。
正此时,一道暴喝声猛地响起
“还不住口!”
范老爷面色铁青的攥紧藤条。
“来人,将这混账东西给我绑住,老夫今天要人前训子!”
声音响起。
范禄本能的想跑,但还没动,就被身边忠心耿耿的侍卫给制止住。
“老爷子!冷静啊老爷子!”
“我可是你儿子啊!”
范禄极其劝阻,但气头上的范老爷根本不听,用力的甩着藤条。
下一刻,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老子让你囤粮居奇!”
“老子让你说百姓能不能吃饱饭,跟商贾没关系,现在知道有关系了吧?”
“一点仁义之心都没有, 你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范家家规第一条是什么?”
“不许害民!”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嘶,老爷子别抽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不打不成才!”
范老爷抽的很用力,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场,而是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对子女们,宠有什么用。
不守规矩就得打!
这一刻,范家众儿女见状,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浑身颤抖。
唯有范老大,默默的从角落里找出一根只有自己见过的粗壮鞭子,准备等下递给老爹,让小六体会下自己当年的痛苦。
一旁,看到皮开肉绽的范禄。
苏长歌并没有上前劝阻。
他这趟过来,纯粹是为了自己弟子,敲打敲打范家,省的将来惹出祸事。
范禄挨揍,那是他活该。
随后,苏长歌只是看了几眼,便带着清玄和鱼幼薇离开。
而范老爷可能是在兴头上。
丝毫没有注意,藤条抽断了就换老大递来的鞭子,继续使劲往死里抽。
而在天穹之上。
与来时一样,苏长歌乘着清玄回去。
一路上,晚风明月依旧。
然而,刚到郡府,就看到下方火光冲天,激烈的争吵声回荡不休。
一瞬间。
苏长歌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灾民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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