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无善无不善也,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
“汝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静开口,说出自家的典故。
曾经有人问亚圣,人的本性没有善或者不善,人可以让他善,也可以让他不善,如今您说人本性善良,难道我的理解是错的?
“先祖答曰。”
“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从人的天赋资质上来看,他是可以为善的,这就是我所讲的性善。
若一个人不善,那不是天性的问题。
仁义礼智原本就存于心。
这不是外人教我的。
只不过没有经过思考,就得不到它们。
所以说,仁义礼智,一经探求就会得到它,一经舍弃就会失掉。
“苏圣,晚辈之言已尽。”
说完之后,孟静朝苏长歌拱手示意。
而伴随他的声音落下。
如此前那样,全场众人纷纷点头认可,觉得性善论同样有理。
随后,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苏长歌身上,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性善论和性恶论的,或者说,他对人性有何其他看法。
见状,苏长歌并不怯场。
在他看来。
性善和性恶之间,并非绝对的矛盾搞关系,只是两位圣人看到的地方不同。
就好比路边上的一颗枣树。
从不同的方向看,人们眼中看到的东西也有差异。
亚圣所见,乃是人性向善的可能。
同样是天生天养。
人跟动物有区别吗?
当然有。
人天生有灵,会思考,会反思,会自省,这是本能,也就是亚圣说的良知。
也正是人与动物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才会诞生恻隐心、羞恶心、恻隐心、是非心,也是因此,人心中本就有善念的种子。
只是需要后天的教导,以及自身的思考、反省,这颗种子才会生长。
而礼圣所见,乃是人为恶的可能。
人生而就有的天性。
谁也无法干涉。
但若是不加以教化、约束,不明是非、仁义、道理。
仅凭天性行事,就必然会作恶。
也正是这样,礼圣在性恶论之后,便着重强调了礼法、律法的重要性,为众生立下规矩,那些事该做,那些事不该做。
不该做的做了。
触犯律法。
那么就要接受刑罚。
而性善论和性恶论孰优孰劣。
也全由个人看法,毕竟枣树还是那颗枣树,并没有发生变化。
苏长歌在这之中,认可性恶论之后所提出的礼法治世,倾向于性善论的观点,至少于教化而言,后者更强调人的内在。
再换句话。
世间既然是清浊激荡,相互交融。
那为何不乐观一点。
以善意的眼光来看待人性和人生,相信人性积极的一面。
当然,礼圣的性恶论也没错,他走的是文圣所言的‘约之以礼’这条道,而亚圣走的则是‘为仁由己’这条道。
殊途同归。
皆是倡导世人向善。
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下,苏长歌开口说出自己对性善、性恶的见解。
“此前孟兄问吾。”
“致良知的‘致’字何意。”
“吾以为良知是虚,行为是实,虚实相结,良知必须与行为结合在一起。”
“而所谓致,即是人遇到事情时的磨炼,见诸客观实际,心念一动,付诸善行,即为致,也只有这样,才是真良知。”
“性即是心。”
“人心如花木,皆向阳而生。”
“若栽培得当,可茁壮生长,绽放盛开,若不然,则腐烂枯萎,有碍于人”
“而为防止其腐烂枯萎,有碍于人,便需要外力约束监管,其一旦腐烂枯萎,视其程度,动手以修正或者连根拔起。”
苏长歌开口。
伴随他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眼前一亮。
尤其是孟家,脸上露出喜色,口中囔囔着:“人心如花木,皆向阳而生。”
与自家先祖的犹水就下相比。
苏圣的比喻要更为贴切。
人人皆是花木,本心皆是向善而生,但要后天栽培才能成长。
苏圣不愧是当世之圣,为儒道正意者,其学识、见解、眼光都远超常人,心胸更是开阔,让人不得不对其心生敬意。
而荀家众人的脸上也是露出喜色。
对苏长歌心生佩服。
良知是虚的,行为是实得。
换而言之,人性善恶为虚,只有与实际行为统一才称之为良知。
礼圣曰:化性起伪。
变化先天本性,兴起后天的行为。
与之相较。
苏圣之言集两家之所长。
言善心为虚,行为为实,虚实、心行结合,方可称之为仁义善心。
想到这。
荀亮拱手朝苏长歌恭敬一拜。
“苏圣,亮受教了。”
话音落下,荀家众多子弟皆是拱手拜服,满脸恭敬之色。
而孟德看到这一幕,心中懊恼,竟然被荀家的人抢了先,但也没多想,立即带着家族子弟躬拜,只是躬的是要比荀家要深许多。
就差头着地了。
堂内其他众人也纷纷跟随。
今日之行。
他们的确是学到了很多。
以往性善、性恶,皆是以好坏、优劣、高低来评判。
但苏长歌却独树一帜。
以虚实来论。
一阴一阳,不偏不倚,走出了第三条路,博两位圣人之所长,不愧是当世之圣。
而后,待到众人行完礼。
有了孟荀两家之辩,以及苏长歌之论,大伙也都热络起来。
说起话也就不仅限于询问苏长歌,相互间探讨起来,将自身遇到的问题,亦或者想法诉诸于众,聆听他人的看法。
一时之间。
苏府之内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
数道身影汇聚。
严院长面色阴沉的坐在客位,身后站在诸多弟子,秦相则在主位上坐着。
至于其他朝中太学院派的大臣。
两人又不傻。
陛下已经对他们下手。
这时公然将朝中大臣聚众在一起,极容易落人口实,招致结党营私的罪名。
“秦相,苏长歌那竖子掘吾等根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等大晋学宫稳固,那么太学院再无复立之期,你可一定要想办法啊。”
严院长开口。
他自知不是苏长歌的对手。
所以直接来找秦辅。
毕竟两人在政治诉求上目的一致,都是将苏长歌搞垮,复立太学院。
而此时,秦辅听到这急切的声音。
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下来。
“院长,莫要着急。”
“大晋学宫之事,陛下虽然圣意已决,但也未尝没有收回成命的可能。”
“只要证明大晋学宫,或者苏长歌之弟子,不如昔日太学院下理学门生,孰优孰劣,一目了然,焉有以劣代优的说法。 ”
秦辅开口。
他的法子很简单。
就是在天下才俊面前,证明太学院的教育制度才是最好的。
至于怎么证明。
当然是挫败苏长歌亲授的弟子。
到时配合孔家,还有天下各地诸多旧儒造势,就算陛下强行压下此事。
待到日后只要不停找机会,诋毁、抨击大晋学宫的学子,迟早有一天这股怨气会爆发,到时即便是皇帝也得顺从名义。
但是,严院长听到秦辅的话。
眉头不由一蹙。
“秦相,赏月文会只有身具浩然正气者才能入内。”
“吾等文宫皆已被苏长歌损坏。”
严院长说着,他也想搅乱赏月文会的想法,但奈何入场条件都没有。
“无妨,本相自有办法。”
秦辅轻轻一笑。
作为丞相,他当然有能力带人进去。
随即,他又言道:“据本相所知,文会之日,陛下会亲自出题考校。”
“题目这两日本相自会弄到手,并且会有诸多大儒襄助尔等,尔等要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待到那时一鸣惊人。”
虽然苏长歌弟子只有十六七岁。
但秦辅对太学院这帮蠢人已经不抱希望,早在之前便联系好各地旧儒。
他们或许心中没有仁义。
但却不失才华。
如此豪华的阵容,外加提前做好准备,他就不相信这还比不过苏长歌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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