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兄弟没有寒暄的意思,宋家人自然不会凑上去讨嫌,放下包袱就靠着对面的墙角坐下来,望着从屋檐上如小溪似的坠落下来的雨水。
屋子里过于安静,牛花儿有些受不了,低声问道:“爹,要是这场雨解了旱情,咱们是不是得折回去?”
宋五福说道:“这里离咱家有大几百里路,那边有没有下雨谁也不知道。再说折回去也来不及种粮食,下半年和明年春上咱们吃啥?”
牛花儿追问道:“照爹这么说,咱们啥时候能回家啊!”
回家……
宋五福在心里默念了道,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怕是回不去了,我和你娘决定带着你们逃荒前,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牛花儿大惊:“回不去?怎么会回不去!”
她和娘家各自逃命,离别前还说好了旱灾一解就回去的。这要是不回去了,她和娘家的亲人不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旁的宋财赶紧安抚道:“别急啊,咱们如今正在逃命呢,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宋五福摇了摇头,干脆说出了真正的打算:“咱们老家没河没水,一年到头雨都下不了几次,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从小到大,我经历的大旱小灾都记不清了。这次咱们一家往南走,要是能找到一个不闹旱不闹灾的地儿,能安顿下来的话倒是件好事。”
这一次老村长之所以带大家伙儿往淮安府逃,是他从一个做南北货生意的人那里得知淮安府四季如春,雨水充沛,一年至少能种两茬庄稼,当地的平头百姓,过得比他们城里的富户还要舒坦。
树挪死,人挪活,趁这个机会往南闯一闯,兴许就能给子孙后代闯出个前程来。
不仅老村长这么想,他和村里其他几个老头子也是这么想的。
听完宋五福的解释,宋财和牛花儿的脸上双双露出茫然之色,暂时接受不了可能终生回不了故土的事实,却也不得不承认长辈们的决定有道理。
一旁的宋溪溪觉得这个决定好极了,别的且不提,在干旱少雨水资源严重缺乏的宋家岙,原主一年到头洗澡洗头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无法想象不能洗澡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在一家四口沉默的工夫,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原来又有人进来避雨了,是之前落在宋家人后面的那波人。
这一行一共六人,有一个与宋五福年纪相仿的老汉,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剩下的就是二男一女三个孩子。
从他们彼此之间的称呼上看,这是有亲缘的一家子。两个妇人是姑嫂关系,老汉是她们的父亲和公公,三个孩子也是她们的。
在逃荒的路上,老弱妇孺十分常见,但没有青壮年随行就鲜见了。这一家子看起来太好欺负,也不知道一路行来遭遇了多少磨难。
此时,六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单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和衣角不停地往下滴水,看起来格外狼狈。
好在雨水并未影响天气的闷热,他们暂时没有感觉到寒冷。
这一家子很谨慎,目光在屋子里的两拨人之间来回逡巡后,犹豫着选择了靠近宋家人的一个小角落,同时冲宋家人露出了示好的笑容。
宋家人也回以笑容,表明自己的无害。
没想到对面的三兄弟一改对宋家人的漠视,热情的走过来对老汉一家说道:“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得赶紧换身干爽的衣裳,不然有可能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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