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吃准了周文景没有上过战场,想把他推入危险境地。
如果能够借海盗之手除掉这颗眼中钉,那就更妙了。
周文景并没有说话。
曹典史的官位比他高得多,与其斗嘴不是明智之举。
不说别的,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扣下来,就够他受了。
“周先生乃是书吏,属于文官。派他冲锋陷阵那是暴殄天物,浪费上等人才。”乔县令出声替周文景解围。
他绝不会看着曹典史害死周文景。
如今,周文景已经相当于他的第一谋臣。很多事情都要仰仗周文景出谋划策。
这等高级谋士,自是倍加爱护。
“物尽其用!周先生就呆在礁楼内总揽大局,坐镇指挥好了。”
乔县令的官位比曹典史大了一级。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压根不需要与曹典史商量。
直接就拍板定了下来。
“多谢县尊爱护!”
周文景也不矫情,顺势走进了礁楼内。
战时,这里就是临时的指挥所。
既可以坐在礁楼内纵观全局,又能及时发号施令,传达给前方士兵。
看着周文景走进礁楼,曹典史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沉。因为礁楼内本是他的临时指挥所。
现在被周文景给占据了,他自然不好再厚着脸皮进去。
毕竟他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乔县令指派周文景坐镇指挥,他再进去,也跟着指挥,那不是抬高周文景的身份吗?
这种事,曹典史不可能干。
礁楼内有着十几个伤兵,应该都是骠骑营的官兵。
他们或蹲坐在地,或躺着。
刚开始,周文景还挺同情这些人。可是很快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伤兵都已经受伤到需要躺着的程度,可是却没有一人发出痛苦的哼声。
难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钢铁硬汉?
正规军都难以做到每个兵都有钢铁意志,这些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难道这些人在故意装扮成伤员?”
周文景可是个穿越者。
在二十一世纪,什么样的套路都见过,听过。
这种小伎俩,根本逃不过周文景的法眼。
“诸位勇士辛苦了。为了抵御凶残的海盗,保护百姓不受侵害,你们英勇战斗,敢于牺牲,这种无畏的精神令周某无比敬佩。”
周文景说了一堆肉麻话,然后顺势走到一名躺着的伤兵面前,蹲下。
“这位兄弟,不知尊姓大名?”
“小,小人刘勇……”
伤兵像是只剩一口气吊着,随时可能一命归西。
周文景冷笑,装得还挺像。
“刘兄弟这是伤到了哪里?你这情况看着让人揪心啊!”
“谢,谢谢周大人关心。小,小人伤到了……腹部。”
这名伤兵磨叽半天,总算想出了一个不易被发现,比较合理的受伤部位。
“腹部呀,这是被刀捅伤了吗?我可是听说海盗的倭刀十分锋利。”
他的目光已经盯着伤兵的腹部。
并无血迹。
身上穿的盔甲也还算完好。
“小人是,是被……钝器打伤!”
这货早就用手捂着肚子了。
周文景现在不准备打草惊蛇,也就没有当面揭穿。
与此人又鬼扯了几句,这才站起身。目光扫过其他伤兵,基本上都是假受伤。
现在,他心里有了底。
也就不再理会这些假受伤的官兵,而是坐在曹典史才能坐的主位上,观看前方的战斗。
只见城外有着大批身穿倭国服饰的海盗,头顶系着白色授武带,不停冲锋。顺着梯子或绳索往城墙上爬。
他们不但凶悍,而且动作矫健敏捷。
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往墙头上爬。
守在城墙战道内的官兵,不停的用手中的长矛或刀剑等武器将敌军打下去。
只是海盗的战斗力爆表。
往往攻上城墙后,需要三到五名守军才能抵挡住一名海盗的攻击。
曹典史手下的骠骑营战士,出工不出力。
一个个消极怠工。
无形中更加助长了海盗的嚣张气焰。
怪不得在极短的时间内,守军一方就顶不住了。照这样子下去,能顶住才有鬼了。
曹典史让手下大量官兵装作受伤,退下战场。
然后派人向乔县令告急。
为的到底是什么?
周文景皱眉沉思。
只要能够找出曹典史的真正意图,今晚的海盗攻城危机也就解除了。
海盗攻城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赶在周文景给所有欠税大户补税期限的最后一天。
两者之间肯定有关联。
难道曹典史想借海盗攻城搅黄周文景给大户们定的最后期限?
除非海盗破城,或者把应元县围困住。
否则,根本没能力搅黄这事。
不过曹典史这么做,可以给大户们一个比较好的交代倒是真的。
至少大户们对曹典史的怒火会小很多。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如水,君如舟。
千万别小看了那些大户。
单独一个大户,或许能力有限。在曹典史面前得装孙子,好酒好肉的招待还不够,还得暗中塞大把的银子。
可是当很多位大户联合在一起,那就恐怖了。
别说是曹典史,便是再加上乔县令、聂主簿都不够看。
这也是周文景抓了张万勋以后,为什么小心翼翼的观察其他大户的反应。
弄不好,引起民变,乔县令的乌纱不保是肯定的。
他这个出谋划策之人,更加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他帮着县令征税,触犯了大户们的利益。他们必定将他这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人当成主谋,肯定会对他恨之入骨。
乔县令一倒,他们能饶得了周文景?
怕是大卸八块都不能解恨。
曹典史引海盗攻城,就是为了给大户们一个交代。那他故意放水,让手下官兵消极守城,为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曹典史刚才显露出来的杀意。
他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看来这是冲着周文景来的。
曹典史亲自出手杀掉周文景,一方面风险太大,另一方面,有乔县令庇护,他也很难得手。
这次借海盗之手杀人,一举两得。
还不必承担任何风险。
“闹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杀我呀!早说嘛!”
周文景想透了以后,反倒不慌了。
坐在礁楼内,悠哉悠哉的观战。
卫所的救兵迟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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