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子如获至宝般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就这么紧紧的搂着,小满在他怀抱中伸出拳头不停捶打,似乎将对整个世界的不满和怨气都发泄到了四宝子身上。
他们都到哈尔滨这么多天了,爷俩住的地方只隔了一道院墙,竟然相互间谁也不知道谁的存在!
许锐锋看的鼻子一酸,这小子但凡长的和四宝子像一点,他都没准在聊天的时候提上一嘴,可,俩人长得也太差异化了吧?小满好歹还像是个普通孩子,可四宝子就活脱一头野猪成了精。
“来,让阿爸好好看看你。”
四宝子松开了手,将孩子放到地上,仔细打量,观看的那叫一个细致,恨不得将孩子头发都扒开,按根查一遍。
“高了,也瘦了。”
四宝子不会说什么,只能这两句话来回倒腾,当撸开小满的衣袖,想看看孩子胳膊壮实没有那一刻,胳膊上的鞭痕让他瞬间陷入疯狂!
“谁打的!”
满都拉图向后退了一步,将衣袖放下,默默回过头,求助般看着许锐锋。
这些日子,小满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和许锐锋说说话儿,慢慢的,他将老许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导师,所以哪怕在自己父亲面前还回头看着老许。
许锐锋用手推着孩子的肩膀,往前一送:“别怕,那是你爹。”
“有什么话跟他说比跟我说管用。”
一瞬间,小满眼眶里的泪水频繁落下,一字一句说道:“当初我妈到了北满找你,让人骗的投了河,我只能在北满要饭……”
四宝子低下了头,他混了一辈子江湖,到头来竟然是这个结果。
江湖,有个屁用!
“有人用一碗大碴子粥哄骗我说去他们家干活可以养活我,可领我到了那地方,那地方……”
小满浑身都在发抖,战战兢兢的往四宝子身前凑了凑说道:“那地方关着的都是小孩,他们给这群孩子喝一种药,一个个将其毒哑,然后让他们在滚烫的开水里练捡肥皂,等练好了,把人丢到街上,被看着偷包。”
这种事,在东北屡见不鲜,甚至还有更残忍的。
老乞丐在认识许锐锋之前,就曾靠此为生,只是后来有了老许,他才断了这个念想。
“那你怎么逃出来了?”
小满说道:“我嗓门大,力气也大,那群人给我灌药的时候我就使劲喊,正赶上班主当时在北满唱戏,就住我们隔壁,听见了我这嗓门以后,专程过来,将我买了回去。”
戏班子分很多种,比如有专门在哪个剧场演出的,也有在东北转悠的,还有一种更小的,那就是在各村县游荡,哪个村秋收、有红白喜事一般都会请一场戏,他们就挣这个钱。可这种戏班子,人员流动性极大,比如某个戏楼老板手底下缺人了,就会从这种地方挖,毕竟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成手,不需要培养。
缺了人的戏班怎么办呢?
很简单,他们会打人贩子手里买来很多孩子,平日里让这些孩子在戏班干一些杂活外带着学戏,学成了可不就该登台挣钱了呗。一般来说,在这种戏班混上几年就会明白人往高处走的道理,那当戏楼老板再来挖人,他们怎么可能留下?于是,戏班子又得从手里的孩子中,拉拔上来一个,如此往复。
所以,戏班子,也就是唱二人转的条丁,算是江湖中人。
戏楼老板不算。
按道理说,这件事得感谢人家戏班老板,没有人家,你们家这孩子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了呢,没准就在北满的哪个犄角旮旯要饭。是,许锐锋答应过帮着找,可他找着了敢认么?他可不是孩子的亲爹,没有一眼就认出孩子的熟悉感,而街头,那些小叫花子一个个都是满脸漆黑、头发几尺长遮面,谁敢保证准能认出来?
现在这孩子,不缺胳膊少腿,不是挺好么?
可四宝子不这么想,他也不愿意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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