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尚算稳定,那些异族部落,就算偶有反复,末将也能轻易平定。”安禄山斟酌了一番,虽然报给朝廷,大大小小的战事就没断过,但实际上都是糊弄朝廷的,不能用来糊弄李林甫。
“既然如此,为何不去陇右走一趟?”李林甫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今天最不爽的,就在这里。
安禄山能够有今天,主要是靠他一力保举,否则就凭他一个异族,如何能够瞒过朝廷的明察暗访?
而他让安禄山坐大,是为自己谋求利益,而今天对方的做法,让他有了疑心。
安禄山当然有私心,河北道才是他的基本盘,怎么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跑到陇右道去?
在河北道,只要他想,天天都能整出捷报来,可真要去了陇右道,那是真刀真枪去打石堡城,用人命去填,他攒的那些家底容易吗?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那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相爷,他皇甫惟明在陇右多年,尚且碰了个鼻青脸肿,末将去了能有几分作为?他皇甫惟明需要面对的,只是吐蕃守城的将士以及可能出现的援兵。我去了,除了自己带的人马,其他都是敌人,这仗怎么打?”安禄山两手一摊,整个陇右系的将领,都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想着法子给自己扯后腿,一个不留神,恐怕连自己都要折进去。
“他们有这么大胆子?”李林甫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些边军将领,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拿下石堡城,是李隆基的重点关注的大事,这些人,真敢冒大不韪?
“相爷,我过去,等于骑在他们头上拉屎,这口气,能忍得下去?石堡城,就算拿不下,陇右不也稳如泰山?乱不了。”安禄山虽然不想去石堡城打仗,但说的这些也是实话。
若是安排一个王忠嗣的心腹去他的地盘统兵作战,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对方完蛋,甚至都不需要他吩咐,下面便有人主动分忧。
李林甫点点头,确实,这跟朝堂上的派系之争,如出一辙,想到这里,心中也就舒畅了些。
“倒是相爷,为何要赞成那个寿王去石堡城督战?”安禄山对这事很忌讳,他怕开了此例,以后后患无穷。
他在东北经营的跟铁桶一般,朝中再有李林甫照拂,自然顺风顺水,没几个不开眼的敢跟他对着干。
但是亲王就不同了,比如永王李璘,他可没有什么太好的拉拢手段。而且这些亲王出行,护卫都是拉满的,比太监的排场大多了,想要毫无声息的解决,难度太大。
“你到底在怕什么?”李林甫知道安禄山是什么心思,却故意装作不懂。
在他看来,安禄山是有小心思的,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无论他扶持谁,也不可能真的当个提线木偶,只要有相应制衡的手段,就不怕他翻了天去。
“相爷,我能怕什么,这不是怕那位寿王去了之后闹出笑话来,影响了陛下的大计。这位王爷养尊处优,什么都不懂,战事出了问题,不还得将士们背锅,末将这是替他们感到不值。”安禄山笑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此事,也不过是个特例,不要多想。”以他的了解,李隆基绝对不会给李琩太多的权柄,只是替他在边军之中慰问将士们罢了。当然,若是做的好了,该有的赏赐应该也不会少。
但是,这并不是李林甫想要的,他不知道,为何太子李亨今天同样赞成,但是李林甫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李琩牢牢钉在陇右,不断扩大其影响力,让李亨如鲠在喉。
“相爷,末将此来,带了些东西,还在老地方,这是凭据!”安禄山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过去,他难得来一趟,怎么可能空手。
“唔,那个史思明,前脚还跟奚族打得不可开交,背后却让儿子取了奚族连山部首领的女儿,这件事,你可知晓?”李林甫将凭据收入袖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有丝毫的造作。
安禄山感觉如坠冰窖,怎么这事都瞒不过对方的耳目?
原本他以为,李林甫安插的耳目,应该都在范阳盯着他。平卢真正当家作主的,是他的好兄弟兵马使史思明。
“相爷,我们那边就是如此,该打仗打仗,该结婚结婚,不冲突的。”安禄山感觉到额头的汗水缓缓滴落,却不敢去擦拭,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用胡人的身份来作掩护。
“你们这些人啊,不要总是跟以前一样,现在你们是大唐的将军。看看高仙芝、哥舒翰他们,白天打仗,晚上读书,君前奏对,也能引经据典。”李林甫叹口气,怎么自己用的这些人,跟王忠嗣培养出来的,差距有点大啊。
“末将一看书就头晕!”安禄山知道,自己算是蒙混过去了。
“那就请个教书先生,说给你听,春秋大义总得懂一些吧。”李林甫无语,关二爷夜读春秋,才是武将该有的模样。跟许诸那般,只知道打打杀杀,能有多大的气候?
“末将回去就安排!”安禄山面上答应下来,实际心中却颇为不屑,那春秋他早就翻遍了,不过是装给对方看的吧。
......
安禄山又将范阳跟平卢二镇重要的事情都跟李林甫汇报一番,直到半夜子时,才离开。
出得府门,安禄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比君前奏对压力还要大。这种前程皆操于他人之手的感觉,很不好,若是可以,他想将一切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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