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李德在下面大骂着:“废物!令狐溢就是个废物,死不足惜,只可惜了增援咱们的荆国精骑。”
另一个部将颓丧地说:“令狐溢怎么就把仗打成这般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庞勋小心问道:“荆国还会派援兵来吗?”
张梁本来一动不动的脑袋立刻转动,转头看了庞勋一眼,这句话才是关键所在。
雒阳很重要,但豫国、荆国是不是舍得把全部国力消耗在这里?就算皇帝愿意,这般局面下,能再调动大军吗?何况真要死缠烂打耗在此地,结局如何依旧难说。
今日唐军停战,一时间让张梁觉得这死寂的气氛中,雒阳已经是一座死城。
庞勋又小心地提醒道:“若无援军,雒阳怕是守不住,失守是迟早的事儿。”
荆国都城临湘,令狐溢战败于雒阳、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更是如晴天霹雳!
临湘刚好下了一场暴雨,风雨肆虐整座城池。楚安周觉得宫城在风雨飘摇中,几欲倾覆。
这不是胆小,楚安周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险,只是倾覆皇权的不是风雨,而是人。
“令狐溢。”楚安周藏在衣袍里的双手都在颤抖,“辜负了朕的厚望!”
周围的侍从,下面的大臣们无不弯腰,心惊胆战地立在那里。
荆国虽然号称有百万雄师,可一下子损失三万精锐,也不是很容易承受的。若是换作强盛稳定的时期,这种损失还勉强能扛下来,但现在的局面不同,这对楚安周的皇位简直是一个重拳。
楚安周对令狐溢的情绪难以描述,有愤怒至极,有咬牙切齿的恨意,也有一种痛惜。无论怎样,令狐溢是他身边比较信任,也很有能力的大将,如今折损了,楚安周感到自己的力量被大大削弱。
“雒阳……”阴兴上前半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众人都陷入了沮丧失败的情绪中,阴兴倒是回神得快,立刻想到了此时最关键的地方,还是雒阳。
楚安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阴兴,随即把目光移开,佯作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程骏冷冷道:“令狐溢冒进,轻浮渎职,致使我荆军遭受重大损失,陷入不利境地。其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罪责全在令狐溢一人身上,臣进言,诛灭令狐溢全家,以抵其大罪。”
楚安周照样一言不发,无论令狐溢如何可恨,他心里还是念着其忠心,私下里并不愿意这么做。但程骏的意思很巧妙,这是把罪责全部推到令狐溢的身上,事到如今,这样做对谁都有好处。
可是,雒阳怎么办?
令狐溢战败,若是雒阳……
雒阳失守,豫国失去了是一大片富庶地盘,城里还有一万多豫军骑兵,前后留下了两三万豫军步兵,加上雒阳城内的贵族家眷、奴仆什么的,也有好几万人。全都丢掉,足够豫国皇帝喝一壶的。
可是楚安周却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唐国得到了河南郡,就如同在荆国的脑袋上悬了一把利剑。而令狐溢的战败,让楚安周这个荆国皇帝当的,把荆国的家底不断赔掉,怎么还能号令群臣?
而雒阳又似乎解不了局,楚安周左右两难,觉得路似乎已经走绝了。
楚安周不敢直接明言要放弃雒阳,整个临湘的人,都没人敢放这句话。但是增援张梁,继续北上雒阳发动举国之战,又变得不太可能。
那么就只有把豫国的河南郡守张梁推出去,到时候把丢失雒阳的罪责全部推卸到张梁身上。不管有用没用,此时恐怕只能如此了。
果然有人小心开口道:“令狐溢在雒阳大败,张梁暂时已无援兵,见此光景,还能守住城池吗?”
一个大臣道:“再调援军北上援救张梁?”
大殿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阴兴不动声色拜道:“陛下,我大荆原定是入冬后大军北上;令狐溢部与豫国张梁先稳住雒阳城。而今令狐溢战败,只有传讯豫国皇帝,让其下令张梁独自担起重任,死守雒阳至冬季。”
此计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反正谁都不想再北上虚耗,能拖到冬季便拖了再说。因为毫无化解的办法。
楚安周心里也明白,他很质疑张梁独木支撑能撑几个月?
他张开嘴,一声哀叹被叹出来,又生生咽进了肚子。
呼呼大风在宫殿外呼啸,从钉死的木板缝灌进来,吱吱作响。楚安周心里仿佛有万马奔腾,他一直担心的是庞大的荆国境内的动荡,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唐国皇帝王镡的手里。
谁能想象的到唐军居然是最致命的威胁?王镡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他要的不仅是雒阳,还有豫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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