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前,王镡出宫巡视禁军诸营,京官们隐约感到战争将再次来临。应该不是现在,因为中原对北方主动开战不会选择秋季,或等冬季来临,或是明年开春。
秋日阳光下,尘雾蒙蒙的校场上,甲胄泛着亮光,将士们见到皇帝的伞盖呐喊震天。
王镡身边仪仗跟随,文武大臣、护卫骑兵前呼后拥,不过他本人是骑马而行。
大片的铁甲人马,远处一队队马匹在尘埃中奔腾,马蹄厚重有力的声音,叫王镡身体里的热血奔涌。他其实很喜欢待在军营里,或是一种习惯。
他成年之后到称帝之前,一直在军中,本身已经是个武夫,和同样的武夫们在一起,会找到一种激动人心的情绪。远处传来了“得令”的干脆利索的应答声,一切都那么熟悉。
但是王镡此时却不能凭借一腔热血,与将士们一块儿激动。他虽然受到了热情的迎接,却很沉默。
王镡环视左右的场面,心道:不是忘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也非要抛弃他们。王镡做的一切,是想把军队国家化,如果有个人能掌控军队,那个人只能是皇帝!
否则,这些披坚执锐,充满力量的人马,稍有不慎,出点事的后果便非常严重。且不论“五代十国”武夫坐江山流水席的前车之鉴,便是唐朝,多少次政变,也是靠控制禁军后发动。
多少亡国之君,身死国灭时,怨士人欺上瞒下贪污腐败,怨将士贪生怕死,怨人心不古。
其实在王镡看来,谁也怨不了!人本来就充满了各种贪欲,把大事寄托在人们都要高尚忘我、大公无私之上,本来就是一件荒谬之事。
此次对蒲莎的战争,对王镡而言,目的不仅仅是争夺一块地盘。
一众人连续巡视了几处禁军军营,来到了禁苑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随行的人马留在外面,王镡和一干文武大臣进去巡视参军司。这是虎贲军第一军的参军司,里面有分属四个衙门的官员,以及一些书吏、皂吏、传令兵。
王镡与四衙的文武交谈问话,几个人都恭敬地对答如流,他十分满意。
一个军依旧有军帅,不过权力很小;只属于四衙之一的大都督府,没有调兵权。而下面各师、旅,是分散状态。
参军司之上,都指挥司处于只领俸禄的无组织状态,属于大都府。殿前司、侍卫马步司已不复存在。调兵要从皇城内的枢密院下令,经过复杂的程序才能把分散的各师、旅组织起来。
现状便是,如今在长安城和地方,想把禁军或卫军调集起来,哪怕只聚集几千人拥有武装和军需的人马,也非常不容易,需要四个中枢衙门共同配合。
但是军队没有组织没法打仗。
王镡便对在场的参军司官员道:“以往的禁军武将有军职和差遣两种官位,以后照旧。尔等现在的职位便是军职,若要出征,文官武将皆封差遣。”
郎泽卿等大将纷纷侧目,仔细听着。
王镡又道:“蒲莎人勾结敌国,不遵唐国号令,朝廷将兴师问罪。出征兵马,亦有差遣番号,可称‘平西军’,分几个军团。平西军各军团,由禁军和卫军各部步骑组成。武将皆封差遣,组成都指挥司,在平西军出征时统帅人马。
另有枢密院、兵部、匠作院的官吏组成平西军参军司,有一班传令兵分派各军、师、旅。”
王镡的设想,无论官职还是军队番号,都有两套系统。这与士卒没关系,都及其以下的建制、军职、文官书吏、传令兵都不变。只有营及其以上的组织和职位有两种,一种军职,一种差遣。
平时由四衙共同管制军队,战时由都指挥司和武将们统帅人马。
对于底层武将和士卒,不必理会上面的组织形式,只需要听从军令行事;而大军最基本的团队:都,番号和绝大部分人也不会轻易变动。
禁军的兵制,与两年前的卫军组织有些类似了。如此做法,必得严密的军法和赏罚规矩作为基础。
此事王镡思索了很久,但改变之后,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唯有等待战争来检验一切!
若是顺利,边关的宋明步等大将的边军将士,也要变革,重新整编成为卫军。由卫军组成军团,轮流驻守边关。驻守期间武将和军队都以出征差遣的形式存在。
一众人在太极宫外巡视一上午,回到皇城,君臣又在两仪殿谈笑风生。
许多武将在场,谈起以前无数次风餐露宿的小事,什么吃了一个月麦饼很想吃肉去抓兔子。大伙儿或唏嘘感叹,或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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