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在不远处大吼道:“后退一步者,斩!”
军乐队用横吹鼓号奏响了激昂的曲子,各百人都有传令兵系统的文吏,也在大声鼓舞着士气,武将们在叫骂,文吏在用各种高尚的词在赞誉将士们视死如归。但这些都无法消除将士们的流血、痛苦、害怕。
正面山坡的人群交接一线,惨叫声、喊杀声,比鼓乐的声音还大。
人们口中喘着粗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冒汗,吐着白汽。精兵首先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因为拼死非费体力!披着几十斤重的盔甲,步弓的力量动辄就是一石,拉几次就有力竭之感。
一名神射手士卒听见“准备”的叫喊,便张弓搭箭,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就在这时,他看见正前方一个步兵兄弟正对着旁边一个敌兵猛砍,前面另一个敌兵拿起长矛,全力冲了过来。瞬息之间,弓兵没有多想,立刻调转弓箭,“啪”的一声就近射了过去。
那唐军步兵发现正面的敌兵额头上忽然插了一支箭,心下一阵后怕,回头看了一眼,但此时神射手队列里“啪啪啪……”的弦响,一大群人都在射箭。
中军方形大旗上写着“唐”字,在风中猎猎飞扬。王镡及其部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观望着前方黄尘弥漫,腥风血雨。亲兵们站在那里不用上阵,却也身体绷紧了,瞪着眼瞧着。
不远处的鼓号手,蹬着八字脚,紧握着鼓吹,一副准备冲杀一般的模样。山坡上的叫喊声响作一片,形成了“嗡嗡嗡……”的嘈杂。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大声的吆喝声,其间“得令”的声音短促有力,紧张异常。
这时一员部将转过头,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吭声。
王镡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敌军第二批步兵成阵型地正在上前,这次人更多,或许有上万!而前方的厮杀仍在继续!
眼前这情况,敌军会投入新的兵力,换下第一批人马!
车轮战术。
战场上那些衣甲兵器凌乱的敌军,仿佛是野人,但显然并非真正的原始人,不能低估其战术。西域这边打仗打了上千年,联军中有獯鬻的“军事顾问”,都不是善茬,獯鬻国是实实在在的强国,一度影响力超过中原,北边很多遥远的国家都把獯鬻当成“中国”。
王镡看着战阵上纷乱中有序的迹象,终于开口道:“传令,用攻城铁炮协助前线步军!”
“得令!”
少顷,范峻拿起印,在一张纸上一盖,递到一个文吏手里。很快那文吏带着两骑背上插着黄色三角旗的传令兵,急匆匆地策马奔出。
炮架上炮口硕大、炮身粗短的攻城臼炮半截埋在土里。一员武将接过军令一看,转手递给一旁的军府幕僚,当即拔出佩剑,大喊道:“圣上有旨,铁炮营作战!传令铁炮各队,准备开炮!”
在叫喊之中,众军干脆地把堵在炮口的草纸扯出来,里面早已装填好火药和石弹。
二十几个黑洞洞的大炮口斜对着天空。听到“哐”的一声锣响,大喊声传来:“放!”
“轰!轰!轰!轰!”
如同雷鸣般的震响陆续响起,大地都在战栗。
缓坡上,只见白烟一排依次腾起,烟雾中火焰喷射绚烂。声势巨大,不过石弹飞得并不快,个头又硕大,以眼睛看得见的模样飞向半空,凭借重量向联军人群里落下去。
近百斤的石头从半空落下去,下面是队形密集的联军步兵阵营,蔓延一片都是人。石炮随便都能砸到人,只有数枚砸在了方阵之间的空地上。
整营铁炮向敌兵密集人群里一轮齐射,敌兵顿时死伤数十人!
石弹落在干燥坚硬的黄土沙石之间,砸得黄土尘土溅飞,仿若爆炸的烟雾一般!有的径直砸到了人,有的砸裂了,石块飞溅而起,周围运气不好的一两个人就会被撞伤。
不过炮击着实让蒲莎兵一阵慌乱震惊,好几百尺外就打到他们了,一般士卒始料未及。
场面十分恐怖,黄土上,一个士卒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脑袋都碎了,血肉白浆溅了一地。另一处更是,血淋淋的肝和肠子都在血泊中。有士卒在撕心裂肺地捂着被石块撞伤的脸颊惨叫。
蒲莎刚刚上前的大片方阵里,各处都产生了一些混乱扰乱,推进的速度也慢了。人们抬头看着天。
不过唐军的炮火就响了一通,便沉寂下来,铁炮只携带了一营五百人,一轮下去,清理炮膛和装填也很麻烦。
但也是有效果的,第二批次的敌兵被炮火震惊了一会儿,打乱了轮换进攻的节奏。唐军前线打退面前的敌兵,赢得了喘息之机,各百将、营将急忙指挥人马成纵队向后撤。上边第二梯队各营则以横队前进,营之间有间隙,让前方的纵队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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