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眼前的这位王伦从气魄看就已不凡,二话不说,直接砸出两万贯,一下子就打断她拒绝的余地。这位山水郎,果然有“天教分付与疏狂”的气势!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忘了此来的目的。
但是李师师之所以是李师师,是因为她的心性能够经受住这种挑战,虽然她其实心里也波动了一下下。
“被官人一番蛊惑,奴家差点被带进沟里!奴家此次请官人过来,可不是要与官人谈生意的!”她笑容可掬地说,那明艳的神色和刚刚的端庄各有千秋,正应了那句诗:任是无情也动人。
王伦见开了个好头,心里也很高兴,当然更主要的是他能够与名动天下的李师师在一张桌子上相对饮茶,光是这待遇,传扬出去,便是一段士林佳话。
可惜哥身上无功名,只能算半个士林中人。
“娘子有话请讲,但是生意也不影响谈话的。”经过这一番沟通,王伦觉得和李师师的关系亲近了一点,也许是共同的利益提议把他们栓在一起也未可知。
李师师摇头笑道:“奴家有三个没想到:没想到清都山水郎竟然如此年轻;没想到官人对黄白之物如此痴迷;没想到官人把生意经打到奴家头上!官人,你真地是那个‘青山遮不住’的王伦王大官人么?”
“如假包换!”虽然最早对自己的这个身份还有些许抵触,但是当习惯了之后,王伦觉得,还是自己的好。“王伦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了,又有什么可仿冒地?”
“不是惊天动地?你可知道,自从你的‘西北望长安’甫出,《菩萨蛮》便少有再做者;‘山水郎’问世,东京便广为传唱;待到‘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横空出世后,你便有个外号叫做‘王青山’,你可知晓?”
王伦当然知晓。
不过他“做”词只是兴之所至。至于能得到这个外号,嗯,那是极大的褒奖!他在脑海里转了几转,急切之下没记起还有哪篇带有“青山”二字的诗词来,非常遗憾。
不然自己就要当场再卖弄一番,然后让她当场知道,自己得到外号名符其实!
别问是为什么,是男人都懂。
“你可知道,清真居士对你极为赞赏?他说就凭此三首词,当代词人便无出你之右者。”
王伦现在知晓了。清真居士就是周邦彦,其名甚至盛过贺铸,远盖苏过,便是在文学史上也是极有名的。能得他一句夸,完全可以坐实了自己的词名。
“能得清真居士夸奖,小可不胜欣慰之至!”
虽然对周邦彦研究甚少,但是其人名声如此之响亮,在宋词领域地位如此之高,在王伦面前完全称得上“前辈高人”四个字。不管怎么说,人家给了自己中肯之评价,虽然也当得起,但是花花轿子抬人,场面上的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官人真的应该欣慰!有他一句评价,官人的词名是确定了。”
李师师露出为他欣慰的表情,但是王伦的表情这一次却没有跟着她的节奏走。
他的评价如此管用?王伦露出不羁的神情。自己的诗词能够获得他人认可,是自己“做”得好,可不是他评价得好,这一点要明确。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没有他周邦彦,辛弃疾一样会是宋词的收官作者,朱敦儒一样有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在此之前,苏过也说了贺梅子对自己很欣赏了。这种文人之间的吹捧没任何意义,无非是惠而不费的几句话,除了显得他们貌似豁达公正之外帮助是极小的,史家自有公论。
不见自己现在还是靠生意生活,而不是以文立世?
还有,听说那位周邦彦和眼前这位李师师姑娘打得火热,从她嘴里听到他对自己的好评,不爽!
“些许浮名,换得浅酌低唱。小可是否有词名,却也不是谁一个人便能决定!有名也罢,无名也罢,生活还得继续,小可还是得靠卖香皂谋生!”
李师师不禁哑然而笑。第一次,还有人把周邦彦的赞扬浑不当一回事者。清真居士天下驰名,无数学子无不以得他一句点评或提携而雀跃,王伦却如此淡定,让人心折。
“官人直如此懈怠!”她只能这么说了,抚掌而笑。
“不是小可懈怠,而是形势比人强!”对此,王伦深有感触地说。谁不想人前装逼活得高贵?可是实力不允许,只能选择有尊严地活着。
还好宋人并不以经商为耻,不然的话,光是学而优则仕这一句就能让人分分钟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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