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知道,听人说,六弟操练水兵很严格,和杨彦迪比着操练,在校场,杨彦迪的卫队跑三圈,他非要水兵跑四圈。杨彦迪被人叫活阎王,他便被叫活秃驴。”顾锦娘笑嘻嘻说。
刘王氏摆手:“可不是这么来的,秃驴是指和尚。六弟在咱们商社,虽然只管着船队,但权柄不下我们家老刘,可这么长时间了,不论在广州、澳门还是淡水,不管是身边人还是底下人,给他送女人或者介绍女人,他都不要。
前段时间住在鹿鸣馆的那个徐掌柜,有个妹妹,说是国色天香,一开始要嫁给大掌柜,听说要做妾,就说嫁给六弟,可六弟根本不愿意,大掌柜出面说,仍旧不愿。
这不与女人来往,可不是和尚秃驴么。”
顾锦娘想了想:“这是为什么呢?”
刘王氏说:“听我家老刘说,陈六子在南洋老家有老婆,还给他生了孩子呢。说是那老婆和六弟是青梅竹马,少年时,六弟差点饿死,是弟妹省下自己的饭给他吃。
家里不同意下嫁,弟妹是以上吊相逼。要不是这情分,六弟怎么能不近女色呢?”
“嗯,想不到六弟还是个长情的人。”顾锦娘说。
刘王氏提点说:“嫂嫂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呀。”
“什么啊?”
“大掌柜最心疼最喜欢的就是陈六子,也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别看见了我家老刘,一口一个刘老哥,但唯一结义的就是陈六子,那是性命相托的交情。你若是能帮六弟家料理一下家务,让弟妹来了住进一个舒适的家。
他们一家在大掌柜面前说你一句好话,赛过白墨谈十个曲。”刘王氏敲了敲顾锦娘的脑袋,说道。
顾锦娘一想也是,说:“行,那明日我就去找六弟要钥匙,看看她家里还缺什么。对了,我听人说,你家那断了腿的老马夫是当初东方号上的南洋水手,我得去问问他,南洋那边的人爱吃什么,有什么特殊的习惯。”
刘王氏击掌称赞:“这就对了,做事做到大掌柜心坎里,别人想把你从他心里拉出去,也拉不动。”
顾锦娘随即眼神黯淡了下来,说道:“那白鹭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淡水,说起来,若是白墨或者她身边两个哪一个怀上了,我终究还是输给了她
。”
刘王氏笑着说:“这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大掌柜年轻力壮,要想给你个孩子,还不容易。”
顾锦娘皱眉,完全不能理解这话,刘王氏笑眯眯的对在旁边整理丝线,顺便听热闹的小翠说道:“翠,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太太说几句贴心话。”
小翠只能出去,刘王氏说:“这女人月事前的十四天为中轴,此前五天和此后四天,最容易怀孕了。这叫危险期,你平日争宠都没用,这九天最有用。大掌柜若是疼你,想让你先怀孕,自然这几天来你这。”
“可相公哪里知道这些。”顾锦娘无奈说。
刘王氏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顾锦娘怎么劝都是不行,小翠吓的都进来了,问道:“刘太太这是怎么了。”
刘王氏一直笑到肚子疼,才被迫停止,说道:“妹妹啊,我刚才跟你说的,就是大掌柜告诉的我家老刘的。我家老刘娶了我,一直没怀上,是大掌柜亲自跟他说,那九天最关键,是危险期。”
“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刘王氏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刘说,你家相公是天上掉下来的人物,是刘伯温在世,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啊。”
福建安平城。
郑芝龙坐在书桌前,听着窗外传来哗啦啦的雨声,透过窗户,南风吹进来的春雨,打在脸上,也颇为舒服。
而在他的身边,郑森正在汇报这东椗岛的事,他把弗里斯的船队带到了安平,让郑彩与阿尔贝当面对质,把一切归为了翻译上带来的误会,但在实际上,郑芝龙依据郑彩的失误,扣了他一支船队,交由郑鸿逵掌握,勒令他以后不许与荷兰人来往。
在私下里,郑森也与弗里斯接触,试探着能不能把他骗到淡水去,但弗里斯态度很坚决,离开福建沿海,就北上长崎。
实际上,弗里斯之所以拒绝郑森,是因为郑森猜到了他的路线,弗里斯船队的计划就是在台湾海峡北段越过黑水沟,然后沿着琉球北上,绕日本东面抵达更北的地方寻找金银岛和那里的鞑靼人国度。
只不过,弗里斯没有停泊的打算,更不希望任何人知晓他的航线。
“鞑靼人,满清......红毛的船队怎么和满清扯上关系。”郑森最终还是选择把实情告知郑芝龙,郑芝龙听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如此,请父亲示下。”郑森说。
郑芝龙倒是无奈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大明很忠诚,因此对郑家不能为大明剿贼平奴出力而不满,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踢皮球把问题踢给郑森。
“大木觉得该当如何?”郑芝龙问。
郑森心里无比失望,自己的父亲身为大明臣子,在大明利益受损的时候,竟然连个强硬的态度都没有。这书房里只有父子二人,父亲如此,便是真的不想管了。
但郑森不想把这些想法表达出来,他以前尝试过,但得到的只有和父亲的争吵,经过了许多次,他才认可四叔郑鸿逵在广东时对自己的教诲,或许只有自己掌握郑家的那天,郑家才能真正成为大明的忠臣孝子。
“孩儿倒是觉得,红毛与建奴勾连算不得什么,两者相距十万八千里,素无来往,就算来往,也在我郑家水师管控之下,随时掐断其航线。不必要为了这点真真假假的事和红毛再起风波。
孩儿倒是觉得,那金银岛所在更为重要,若为红毛所得,非大明之福,更非我郑家之福啊。”郑森说。
郑芝龙紧锁的眉头绽放开来,说道:“大木,你当真是长大了,能为我郑家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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