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杰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嬴政看着司马杰,嘿嘿笑道:“看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子,怎么,一听说要娶媳妇,就吓傻啦?”司马杰吞了一下口水,这才有些紧张地说道:“王,王上,这个,有些突然吧。”“哎……”嬴政颇有兴致地说道,“论年龄,你与蒙毅同岁,只比寡人小了一岁,看看寡人,孩儿都快会走了;论礼数,你行冠礼的时间,比寡人还早了些,也已是成年男子,谈及婚嫁,有何不可?”“微臣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应该先问问家父才是。”司马杰面色微红,似乎是刚喘匀了气息。“这倒也是。”嬴政微微点头说道,“你父亲正忙着耕种第二批原谷种,等他回了咸阳,寡人再跟他提及此事。”“嗯,好。”司马杰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嬴政知道,司马杰专心于学问,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并不在意,就连当面提及,也会颇为羞怯。“好了,再说两件正事。”嬴政也收起了大半的笑意说道。“王上请讲。”嬴政拉着司马杰坐了下来,靠近了身子低声说道:“此次陇西一行,寡人与义渠索林,还有羌族的羌瘣结交成了兄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名叫精绝,位于西域的中心地带,拥有着西域最将不可摧的城池。”“精绝?”司马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远隔万里,又隔着大戈壁和戎狄各部族,咱们当然不会听说。”嬴政说道,“据说那精绝国,会利用极为坚固的石头建造坚不可摧的城墙,所以寡人便想向其讨教讨教,但却又不能贸然前往。”司马杰眼前一亮,说道:“王上是想,也像之前尉缭和陈离那样,派出去些可靠的才士,去那里先打探一番?”“不错。”嬴政的声音依旧低沉,“这件事,普通的粗人做不来,军中的人贸然前往,怕是会被人怀疑,所以还需要机灵一些的人带几个人去那里探访。”“嗯,这倒是。”司马杰说道,“若说这各方面都适合的,似乎无人可及陈离,不如就叫他带队,如何?”“呵呵,寡人也正有此意。”嬴政提高了些声音,“之前曹缭提前回到咸阳,寡人命其做了都尉,如今陈离立功回来,不如也封他个都尉,而这次的任务,便是前往西域,暗中探访精绝国。”“那微臣去叫陈离过来。”司马杰说道。“暂且不必。”嬴政阻住司马杰,说道,“所有的谋划由你来执行,不管何人问起,此事,寡人都一概不知。”嬴政真实的目的,是查探有关密石的隐秘,但如今还不知道白衣老者与精绝国是何种关系,所以定然不能以秦王的身份公开进行探访。司马杰眼珠转了转,明白了嬴政的用意,随即拱手道:“微臣领命。”“还有一事。”嬴政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此次索林提议,说‘我士’如此厉害,不如让全军的将士都自称为‘我士’,此事,最先是由你提出,说说你的看法。”司马杰略微思量了一下,说道:“微臣认为,这‘我’字一称,若不是专为‘我军’所用的话,用到全军,到反而凸显不出‘我军’的威势,若是以‘我’为自称,到不如干脆叫整个大秦都以‘我’自称,要有威势,就要全民皆兵。”“哈哈哈!”嬴政大喜道,“好一个全民皆兵!”“就按你说的办,寡人即刻传旨,大秦官文,废除吾字,上下君民,尽皆以‘我’自称!”嬴政之所以这样决定,不仅仅是为了震慑敌国,更主要的,是他知道“我器”早晚会全都毁掉,到那时,怎么也要给这立下大功的神兵留下一个念想。况且,后世之人都以‘我’自称,也只道这是对自己的称呼,没人会追查‘我’字的由来,也就更没有人会探索‘我器’的去向与根源。打定了主意,嬴政颇为满意地回宫颁布诏书。昌平君接替了吕不韦的职务,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之前便是贵为右相,但这左与右的区别,却是十分巨大。这一日,昌平君拿着两封书信来到嬴政的书房。“王上,微臣这里有两封国书,在朝议上并未提及,还请王上提前查阅,再做定夺。”昌平君拱手道。“是哪里来的国书?”嬴政问道。昌平君一边拿出两封书信,一边说道:“其中一封,是义渠那边寄送过来的,而另一封,是来自楚国的。”信笺还没有拆封。给国君的信,外人当然不能随意拆看。昌平君颇为恭敬地将信递给嬴政。嬴政率先打开了来自义渠的信函,观阅起来。此信函,正是索林亲自书写的,里面说他与三长老回到了义渠遗部之后,与大长老、二长老和部族的所有有些地位的人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义渠部族的人果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还是赞成迁移归秦,大长老与二长老商议了一下,决定服从余图的决定,但却也有些条件。因为是举族迁移,所携带的东西众多,大长老向秦王索要一千头牛,来运送物品,另外还要确保陇西以北有足够的地方来放牧牛羊。嬴政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笔墨,给国库写下了一道旨意。第二封是楚王的国书,写的是其颇为挂念外孙,已经派遣项燕前来探望,同时慰问一下损失颇为惨重的西楚军。看完了这封国书,嬴政不禁叹了口气,该来的,始终会来。“项燕有没有给你送来私信?”嬴政看向昌平君,问道。昌平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自上次去了信之后,这是收到的唯一一封。”嬴政放下国书,倒了杯茶递给昌平君,说道:“如此看来,项燕定然是与楚王商议过了此事,想必会有什么说辞吧。”“即便是有什么说辞,想必咱们也不会损失什么吧。”昌平君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西楚军,还是想到了项燕。“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嬴政说道,“你将寡人的旨意拿到国库,然后划拨些银两,买些耕牛送到义渠部族去,然后做好接待项燕的准备。”“微臣领命。”昌平君拱手辞去。嬴政独自坐在那里想了想,然后起身向南苏的寝宫走去。三日后,项燕果然到了咸阳。嬴政端坐在议事大殿,看着项燕在昌平君的引领下走进大殿。“外臣项燕,拜见秦王!”项燕放大了嗓门,躬身拜礼道。“项将军免礼。”嬴政颇为肃重地说道。项燕站直了身躯,声音高亢:“听闻秦王最近在雍城加持冠礼,已然收回了王权,贵国长信侯嫪毐预谋作乱,已被整治,而吕相邦则因举荐不利而遭株连,吾主得知大秦发生了此等大事,心忧秦王的安全,所以特遣外臣前来拜会。”“哈哈哈……”嬴政突然大笑起来。众臣被嬴政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项燕也不明所以地呆在那里。只见嬴政站起身,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说道:“寡人还真是命好,几位岳丈都是无比惦念寡人,大秦出了些乱子,列国都纷纷递来国书询问,强如楚国,竟然派来项将军亲自探视。”就在这几天里,嬴政又收到了来自另外五国的国书,都是恭贺秦王加冠,询问嫪毐叛乱的内容。“大秦的变动可并非小事,列国颇为关注也实属正常。”项燕正色说道。“嗯,确实如此。”嬴政依旧笑容不减,“但不知道,列国如此上心,是善意呢,还是恶意呢?是打算出兵相助呢,还是想要落井下石呢?”项燕知道嬴政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立威,到也不恼,同样哈哈一笑道:“秦王真会说笑,既然已为姻亲,怎可坐视不理,若是此次大秦应付不来,其它的几个国家会不会相助暂且不知,但大楚定然会派兵增援。”“那寡人,可要多谢那未曾谋面的楚王岳丈了。”嬴政说道。项燕似乎是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不知南苏公主在此次动荡中,是否安然,公子扶苏又是否无恙呢?”“烦劳项将军费心,她们好的很,只不过在王宫外面散了散心而已。”嬴政依旧笑着说道。项燕冷声道:“南苏与公子扶苏安好就好,也不枉西楚军的那些拼了命护卫她们的将士的苦心。”嬴政知道项燕是在借助此事开始发难,于是应对道:“此番一役,西楚军不愧为大秦的热血男儿,奋勇杀敌,浴血奋战,实乃全军之楷模,大秦之典范!寡人已然重赏了所有西楚军的将士,封赏了亡者的家眷,项将军如此惦念西楚军,莫非楚国也要再行赏赐一番不成?”项燕刚要再次还嘴,却听见昌平君在一旁说道:“启禀吾王,楚国既然派来特使,依照礼数,拜见君王之后,接下来应该先行拜会太王太后与太后了,还请楚国特使移步。”嬴政点了点头,同时摆了摆手:“那就由昌平君带着项将军去吧。”项燕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察到昌平君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于是咽回了话语,跟着昌平君出了殿门。去往华阳宫的途中,项燕轻声嘀咕道:“贤弟,吾可是来帮你讨要说法的,你怎么不让吾把话说完?”昌平君同样低声道:“兄长你想,这可是在朝堂上,王上他即便心中有愧,又怎么能当着众臣子的面给咱们个说法,这件事情,需要私底下说。”“这到也是,那就找个时间再与秦王理论。”项燕说道。“依兄弟看,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吾现在顶替了吕不韦的位置,所有的西楚军也都得意重赏,咱们还能怎么样?”昌平君说道。“这怎么行!”项燕不自觉地语气加重,“他秦人连跟毛的没断,咱们西楚军死了将近四万,这不是存心又是什么?”“嘘……”昌平君示意项燕不要大声说话,“其实吾也知道是被算计了,但以吾的立场却不能说些什么,所以才写信给项兄,不知楚王那边是怎么说的?”项燕说道:“楚王说了,南苏刚生下的王子扶苏,呆在秦国不安全,让在下带着她们母子回楚国去。”“什么?”昌平君吓了一跳,声音比刚才的项燕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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