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冽。
玲珑殿内升起炭火,但窗外的寒风依旧能让人感到丝丝寒冷。
安君儿眉头如剑,脸上俨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身旁的安灵儿也是干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此刻,刘子廷却是不以为然,嗤鼻道:“难道,你甘心就这样死了?”
话音落下,安君儿没有说话。
刘子廷见状,继续说道:“朕知道,你心中应该也有不少问题想要问吧?”
“你……”
安君儿终于开口,随后深吸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子廷看到安君儿开口,却是轻笑着将目光瞥向了梳妆台上,拿起桌上胭脂盒把玩着。
“若是朕无缘无故被其他皇帝给掳走了,自然也会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否则就算是死朕也死不瞑目。”
说罢,刘子廷便将目光看向了安君儿。
此刻的安君儿眼神中充满着纠结,但刘子廷知道,刚才的那番话是说出了安君儿的心声。
从当初第一次自焚失败后,刘子廷便能够猜得到这女人的想法。
当时面对群臣的压力想不开很正常,但既然没有死成,那么势必也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是带有什么目的,又或者是一种信念,但刘子廷觉得,这女人是有着股追求事实真相的信念。
否则,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在此处呆着。
放下了胭脂盒,刘子廷便直接坐在了梳妆台前,继续说道:
“虽然朕不知道你们西刹那些朝臣们是个什么人,但身为女帝,你却没有做到将政权握在自己的手上,否则又怎么会被群臣所逼?”
“群臣所逼……”
安君儿喘气声变得粗重,很明显刘子廷所说的话又让她想起了那些不快的往事。
“你倒是说得轻巧,孤上有帝师,想要将政权握在自己的手上何其艰难,即便是帝师什么事都不做,那些人的心中也永远是帝师第一,孤才是第二!”
“帝师,我又何尝没有?”
刘子廷的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王彦,虽然王彦没有那西刹帝师如此厉害,但在大环境之上,却又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曾有老师,只不过被朕给砍了,他与跟外面那些人一样,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都心系大乾,始终忠于先帝,即便是朕登基上位,他们依旧听先帝的话,这有何区别?”
刘子廷话音落下,安君儿也同样眉头紧皱,同样作为一国之君,她也能明白刘子廷所说的道理。
不过明白归明白,安君儿依旧不服:“就算跟你所说的那样,但你却不会遇到如孤这般境遇,又怎么能明白孤的想法?而且孤如此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
“笑话!”
刘子廷听到这里就有些不乐意了起来。
“你当皇帝也要与人攀比,可见你对自己的认知极为不足,若是朕在你的位子上,早已思危,将政权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开始强国,即便真的有这一天,那也要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誓死不降!”
说到这,刘子廷的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哪里像你……整天捣鼓些棒子,棒子岂能治国?”
“你……”
安君儿再次血压升高,整个人都气得开始发抖了起来,自己的医术居然会被人给瞧不起,她如何能忍?
“怎么,不相信?”刘子廷看到安君儿生气,脸上尽是玩味之色。
“事已发生,你想怎么说都行。”安君儿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只露出那张冰冷冷的侧脸。
“嘁,既然你想知道这些事儿,但你却又不服,你叫朕如何跟你交涉?”
刘子廷现在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说,眼前的这个女人恐怕也是不会服气。
可现在的刘子廷跟以前大不一样,也同样明白耍嘴皮子是无法让某些人回头。
恐怕也只有动手才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刘子廷便直接站起了身子。
安灵儿见此,神色有些慌张,不知道刘子廷是要做什么。
直到刘子廷靠近,她这才回过头来,怒视着刘子廷,眉宇间依旧还带有些许帝王之气,问道:“你想要对孤做什么?”
刘子廷微微一笑。
身为大乾皇帝的他又怎么会被这种气势给吓到?
若是比气势,自己则是更足。
但此刻,刘子廷却没有废话,直接伸出右手,将捂着薄毯的那双玉手死死地握在了手中。
安君儿的手腕极细,入手细腻,但却也是异常的冰凉。
“你……你放开我!”
安君儿气愤不已,她什么时候被男人这么碰过?
即便是生她的男人都没有资格碰她!
想要挣脱。
但安君儿发现自己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从刘子廷的手中挣脱。
她同样对刘子廷的这股力气惊奇不已!
此刻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刘子廷身后的安灵儿,不过现在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激动,而不是震惊。
她也从没见过自己这姐姐受制于人的场面,心中自然也觉得十分新奇。
“你心中对朕不服气是吧?”
刘子廷看着面前挣扎的安君儿,一时间将目光看向了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身后的安灵儿见此,却是灵机一动,却是连忙到床榻底下找出了一根粗木棍,随后跑到了刘子廷的跟前。
“陛下,用这个!”
安灵儿伸出手,但此刻安君儿却是眉头紧皱,瞳孔微缩。
刘子廷也刚好回过头去,看着安灵儿手中的那根手腕粗又有着三尺长的木棍,不禁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是从哪儿找的?”
“这是姐姐用完剩下来的木料……”安灵儿笑嘻嘻地回到。
但这个时候,安灵儿却是忽然开口:“灵儿,真没想到,你居然跟那些人一样出卖孤!”
“君儿姐姐,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这是真的为姐姐着想……”说着,安灵儿便强行将木棍放到了刘子廷的手中。
刘子廷稍微握了握,逐渐找到了手感。
不得不说,这棍子是有些过于粗,但这个时候又没有更合适的玩意……
总不能直接上手吧?
虽然披着薄毯,但是似乎跟穿了个外衣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若是轻易上手岂不是有失风雅?
刘子廷犹豫了下。
但最终还是决定还是收着点力气,就让这不服气的女人知道痛就够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刘子廷手握木棍开始作势。
习武之时,这样的招式练了多种,但基本上是用剑,而不是用这粗木棍子。
安君儿看到此景,吓得更是闭上了双眼,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但依旧咬牙切齿道:
“你给孤等着……”
“等什么等?”
刘子廷本来还想着挑个地方打,现在被这么一激,哪里还控制的住自己,直接一棍子就打在了安君儿的臀儿上:
“我让你不服,我让你等着……”
“真……真的打了……”安灵儿捂着嘴,他以为刘子廷只是吓唬吓唬,没想到居然会真的下手……
接连两下,虽然收着了气力,但安灵儿却是面带羞愤之色,连续发出嗯哼声,始终不肯开嗓喊出声来。
尽管刘子廷收了部分力气,但这种薄毯又怎么能帮她抵消痛楚?
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只需要让安君儿吃疼便足够,但刘子廷却是越抽越起劲,频率也越来越快,并丝毫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打算。
“叫你看不起人,叫你不务正业……”
教训声连连,但此刻安君儿却依旧没有求饶的意思。
就连安灵儿此刻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玩得过火,原本以为刘子廷只是想吓吓自己的姐姐,却没想到刘子廷这打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于是安灵儿面带忧虑,连忙上前,对着刘子廷劝道:“陛下,要不温些酒水,您也休息会儿?”
“叫你……”
刘子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后便看了眼安灵儿,只觉的教训了半天,喉咙确确实实干燥不已,于是便点了点头,直接松开了安君儿的手。
直到这个时候,刘子廷才发现安君儿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却是有着些许泪痕。
“你怎么……哭了?”刘子廷微微蹙眉。
安君儿闻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刘子廷,此刻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滑落了一滴。
这回。
刘子廷彻底无法直视下去,整个人的心似乎都觉得有不舒服了起来……
没办法,刘子廷根本就见不得女人哭。
“你……你没事儿吧?”刘子廷试探性的问道,眼光也朝着刚才他所打的地方看去。
但此刻,安君儿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死死地盯着刘子廷不放。
刘子廷撇了撇嘴,故意躲过其目光,看向了那正在身旁的桌前倒酒的安灵儿:“灵儿,快看看你姐姐有没有什么事儿……”
“来啦!”
安灵儿放下了手中的酒,随后便走到了安君儿的身旁,此刻刘子廷哪里还管那么多,连忙逃离现场,直接走到了厅堂的圆桌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顿时只觉得候中辛辣。
“这个天,还是温酒好入口些……”
说着,刘子廷也不管那火盆中火有多大,便开始将酒壶放入了那炭盆旁……
而此时。
安灵儿则是将安君儿扶到了卧房内,刘子廷更是看都没敢往那方向看一眼,生怕看到那泪水。
然而没过多久。
当那壶中酒开始出现雾气之时,刘子廷却是直接将其从火盆中拿了出来,随后又回到了桌旁坐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这酒壶烫手。
再次倒了杯酒,刘子廷啜了一口,依旧觉得辛辣不已……
而此刻,安灵儿却是转身到了卧房外,将那两旁的帘幕拉了下来,将刘子廷隔绝在了厅堂外。
刘子廷见此,没有说什么,却是缓缓起身,打开了大门。
“赵贤,给朕拿壶满江红过来……”
话音落下。
外面的赵贤便消失在了黑夜中,而刘子廷也随之将门关了起来,依旧看了眼卧房方向。
这个时候,卧房中却是想起了各种窸窣地斯斯声。
虽然无法看见,而且声音极小,但大概也能够想到是安灵儿在检查什么伤口之类的东西……
“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不知是酒烈还是如何,刘子廷只觉得胸口似乎有火焰在燃烧那般滚烫,但在寒夜里,这种感觉又极其的美妙……
“陛下,酒来了……”
没过多久。
听到门外赵贤的声音响起,刘子廷便起身开门,只看赵贤满脸嬉笑,而在赵贤的身后还有两名宫女。
这两名宫女的手上分别都端着个檀木盘子,其中一个盘子上放置的是个精巧的碳炉,但另一个盘子上却还盖着块红布……
从红布的形状上能够看出来,这正是个酒坛子。
“花里胡哨,既然要用东西遮挡,以后给朕用金丝布!”刘子廷皱了皱眉头,将红布掀开,里面放置的果然就是满江红的酒坛子,以及两个温酒壶。
“陛下,这三斤满江红,应该是够了……”
看到赵贤如此表情,刘子廷却是不由得想到了什么,于是放低了声音,问道:“你这酒里不会又放了什么大补药吧?”
听到此话,赵贤不由得面色一变,就连身后的宫女也都不禁心中一惊。
赵贤连忙低着头回道:“陛下,老奴怎敢给陛下下药……”
“哼,谅你也不敢!”刘子廷冷哼一声,随后便将摆了摆手。
“快,进去给陛下温酒……”赵贤朝着身旁的两女宫女指挥道。
“是……”
两名宫女端着手中的木盘缓缓走到了桌前开始准备着。
此刻刘子廷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赵贤,跨过了门槛,问道:“近些日子,那些人难道真的没有闹腾?”
“闹啊,只不过闹也没有用……”赵贤摇了摇头,“而且陛下,那些人经常聚集在那福云客栈,三五成群的,明知道有锦衣卫,还偏偏在哪里叫唤……”
听到此话,刘子廷却是淡淡一笑:“朕知道,这些人是进不来皇宫,也知道朕基本不看奏折,所以他们才故意说给锦衣卫听的,只要锦衣卫听到了,那么朕也就听到了。”
“陛下圣明,要不老奴给他们提个醒……”赵贤拱了拱手,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但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也并不会先斩后奏,而是会告之刘子廷。
毕竟,刘子廷派个马夫带着人去攻打突律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离谱……
甚至赵贤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不过,赵贤跟那些人不同,现在他可不敢贸然询问,觉得刘子廷是有着自己的道理……
“就让他们吵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刘子廷摆了摆手,他从来不会怪别人说自己昏君,说自己什么举措不当,但就是怕这些人暗自作些好事儿,跟自己对着干……
至于骂那就骂吧,骂的越欢,反而刘子廷还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褒奖!
“那北边可有打起来没有?”
“暂时还没有。”赵贤摇了摇头:“据说那什么齐木将军去了那边之后一直是在休息,虽然也有训练,但大多数时间都根本找不到人,而突律那边好像也有所察觉,暂时还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把镇北将军给急得不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上奏了……”
“很好!”
刘子廷笑了笑,这正跟他所想的那般,过去呆段时间就让他们回来,这一来一去的,得花多少钱啊……
喜色难掩,刘子廷也随之叹了口气,看了赵贤一眼,说道:“你去跟夔安那边说一下,只要前线要钱,给朕直接拨下去,不用为难,朕自然会批准。”
“老奴遵旨……”
“还有蒋太尉,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蒋太尉自送岭南军去北边后,便回京继续守着娱乐城……”
“嗯,不错……”刘子廷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看来蒋跃倒是个明白人……”
“呃……”赵贤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自从入冬以来,蒋跃就经常带手下去里面搓澡……”
“这不挺好?”刘子廷笑了笑,“既然喜欢,那就使劲搓,至于工钱也同样让夔安那边支付,免得让人家做生意的赔本。”
“陛下大气……”
“行了,你也会去歇息吧,这么冷的天也不必往日,不用守在门口了,你也应该看出朕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
说到这里,刘子廷隐隐有些自豪。
仅仅只是习武不久,便能够达到如此地步,就已经算是可以了。
若是将那西刹帝师跟赵贤比作是决定高手,而蒋歆以及聂翎聂羿两兄弟是一等高手的话,现在的自己也算是挺近了二等……
虽然刘子廷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国运所导致的结果,但既然已经成为了事实,也只好接受……
大不了就跟现在一样,在别的地方花花功夫……
“如今,只希望岭南军不会让朕失望啊……”
“陛下,不会的……”赵贤拱了拱手,随后便笑着说道:“他们必然会马到功成,让陛下满意……”
“但愿吧……”
刘子廷忽然有些感慨,虽然他知道赵贤所想的跟自己的刚好相反,但刘子廷并不会直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但正是这样的三个字,却是让赵贤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陛下绝对是早就考虑好了的!
想到这,赵贤的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许些欣慰。
“你笑什么?”刘子廷瞥了一眼赵贤,问道。
“没……老奴没笑。”赵贤神色闪躲,脸上多少带点害怕之意,连忙转移话题:“陛下,您要是在此处过夜,蒋护卫那边……”
“在此处过夜怎么了,虽然灵儿还未封妃子,但也同样是朕的女人,歆儿既然放朕离开,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老奴明白了……”
两人说到这,里面的两名宫女也随之退了出来。
“陛下,酒已经温好了……”
刘子廷闻言,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说道:“行了,你们也都下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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