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上去沧桑颓唐,叫人瞧不出具体年龄,甚至连长相都略显模糊的男子,自然就是逃出梁州的孙宁了。
在数月前金蝉脱壳离开梁州后,孙宁就已迅速改头换面,把自己捯饬得与以往完全不同。
无论是穿着容貌,还是说话的语气口吻,甚至连整个人的身形步伐,都与以往判若两人,足以让任何一个熟悉皇帝的臣下面对面都不会认出是他来。
这等本事,自然是来自前世的经验和技巧了。
对那时的孙宁来说,孤身改扮,深入到某些敌人的巢穴,发动斩首行动再从容离开,本就是他这样的雇佣兵王牌的拿手本领。现在不过是把这些技巧重新拿出来而已。
可即便有此本领,他也不敢真冒险留在梁州,甚至连淮北一带都不敢久留,直接就一路南下,直到汝州这儿,才暂时停下脚步。
若是按一般战士的秉性,在吃下这么大个亏后,即便抽身而出,也必然会念着报复。在梁州,甚至是去衡州大闹一场,杀几个纵横会的要紧人物出气。
但孙宁却明显要比他们冷静和克制,出了行宫后,没有半点迟疑,就已迅速远离,没有半点想要报复那些人的意思。
不是他真就甘心咽下这口恶气,而是觉着这样做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对纵横会,他到现在也就只知冰山一角。
但即便如此,也已清晰感受到了这一隐于暗中的行会势力之大,人员分布之广。
像这样的一大势力,自己就算真出手一击必杀,把梁州最关键的李雁茹给杀了又如何?没了她,纵横会转眼就能再派一人前来,照样可以控制整个梁州官场。
就算他更进一步,去衡州宰了那个叫李寿民的纵横会首领又如何?
人家还不是照样可以选出合适的首领来主持大局?
反倒是真出手后,自己的安危将成疑问。
鹰爪门明显就被纵横会给控制了,而像郑证因这样的高手,他们手下有多少?
孙宁可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在郑证因这样的高手的追捕下从容脱身。
在梁州没有机会,到了更陌生的衡州,那机会就更小了。
所以既然风险和收获完全不成对比,那就不冒险。
留着性命,慢慢与他们斗便是了,孙宁从来就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
是的,他一路南下,并不是逃避,更不是真就放弃了反击,而只是暂避其锋芒,再想着从别处入手还击。
既然正面不是纵横会的对手,那我就从侧面,从背后发动偷袭。
既然官场上的那些人都已不可信,那我就从江湖入手,去寻找敢于和纵横会一战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孙宁一路南下,根据留意到的线索,终于让他来到了淮南这个最边穷的小县城。
而就在来此的路上,他更是机缘巧合,确认了一个事实——连云寨,背后其实就是由纵横会所操控。
那是半个多月前的某个雨夜,在临近汝州城的郊外破庙中,孙宁听到了几个夜间避雨之人的对话。
这些人里,有商人,也有汝州府的官吏,还有一人,则是被他们叫作洪镖头。
这几人是奉命去往连云寨和那儿的大当家达成合作,定下策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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