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小卒将河对面的动静报于鄂焕知晓,他本以为汉人大军大胜之后会返回安上,没想到竟然进军于此地,难道是想挟胜利之威一举攻克卑水?
谷大惊失色之下,又命人前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探子回报,卑水北岸虽有大批官军骑兵在耀武扬威、出言挑战,并极尽嘲讽谩骂之能事,但细察之下,官军不过千人,应该不是为了渡河攻克营垒而来。
鄂焕得报,这才放下心来,虽然麾下多有受不了汉军讥讽跑到南岸边反骂过去的士卒,但此时他哪敢集合大军过河迎战。
只得一面下令各部士卒严守营垒,未受命令不得到河边乃至过河应战,一面派遣细作过河查探这批汉军身后是否还有伏兵。
他被杨清这次的计策给害惨了,因此素来勇猛刚进的他这次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一个时辰后,探子回报,河对面的汉军身后二十里并无其他汉军出没的踪迹,另外对面的汉军已经派出了一名使者打着白旗正在渡河而来。
鄂焕高踞在主位上,对着堂下的汉军使者冷笑道:“你家将军派你来做甚?”
这使者虽是一名小卒,但他生性胆大,挺直身子站着,昂然回道:“我家将军要小人传话希望鄂将军好自为之,下次再遇必不会轻易放过。”
在越嶲地界上,自成年领军以来,作为南中威名最盛高定大王麾下的头号大将,鄂焕就从未遭遇过如此大败。
此刻听得一名小小的使者出言嘲讽,他心中恼怒之极,正欲喝斥左右将其推出斩首,却见对方从怀中摸出一张封好的帛布。
“鄂将军,我家杨府君另有书信呈于你家大王,还请收好转达。”使者一脸平静地说道。
鄂焕接过侍卫呈递过来的书信,仔细看了两眼,他虽然会说汉话,却识不得几个汉字,只是书信封面上的高定二字他却是认识。
他不敢私自拆开,放入了怀中贴身收好,准备伤势好转之后返回邛都交给自家大王。
经过这一打岔,鄂焕倒是熄了处死官军使者用来泄愤的心思,不过他见对方仍是一脸傲色,寻思狠狠打这厮一顿也是好的。
鄂焕正欲传令,使者却又说道:“鄂将军,还有一事,本郡杨太守仁慈爱民,特意放还一批俘虏,以表上天好生之德、官府仁政之道。”
“哦,放还俘虏?”鄂焕一时不解,眼珠直溜溜地转着:“既然要放还俘虏,你家太守为何不全数放还?”
“我家太守说剩余的贵部兄弟须得好生招待一番才能放还,将军还是先顾着这批兄弟吧。小人一个时辰后若能完好无损地返回,就请将军派人随在下一起过河带走贵军俘虏。”
“当然为表诚意,使将军放心,我军大部现在已经开拔返回,只留下数十骑在照看着贵部的兄弟。”
“哼,你等倒是想得周到。”鄂焕冷笑道:“不过,你的话,本将军不会轻易相信,还需派人打探打探。”
“这个自然。”使者淡淡地说道。
“来人,请汉人使者下去休息。”
待汉使离去后,鄂焕旋即遣人过河打探,很快探子回报,北岸滩头确有三四百自家兄弟被数十个汉人骑兵围成圈看管着,而汉军大部确实正在沿着原路返回。
鄂焕这才相信,派了数百夷兵跟随汉使过河。两军交割完毕,夷兵们只老老实实地运送放还的俘虏,并未攻击留守的数十名汉骑,任由他们离去。
被俘虏的兄弟虽然暂时只回来了一部分,但身为主将的鄂焕因心中有愧还是忍着伤痛亲自到岸边迎接。
可是当一个个缺胳膊少腿、哀嚎不断的重伤士卒从船上抬下来的时候,他本已酝酿好的温柔笑容不禁为之一滞,久久地张着大嘴,一张脸被扭曲地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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