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临阵指挥极为出色,去年吕布部下郝萌叛乱的时候,高顺冷静指挥,在夜半时分突袭郝萌,将郝萌斩杀,天亮就已经平叛,可见其能力。
可惜真因为他出色,吕布不敢重用他,不打仗的时候,会把高顺的兵符收走,夺走包括陷阵营在内的所有兵权,交予亲信魏续。
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再把兵符交给他,而且时时刻刻都要看着,对他的防备很深。
但即便如此,高顺也心中没有怨念,对吕布极为忠心耿耿。
此刻悠悠的号角声响彻了天地,高顺挥挥手,立即就有传令兵去传达他的命令,示意准备进攻。
隅中末日中初,随着高顺一声令下,位于他左右两侧的两曲人马约一千人就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扛着楼梯,浩浩荡荡地向着小沛城池而去。
作为位于两河夹角之处的城池,小沛自然是有护城河的,而且现在河水还能流淌,因为护城河的河水来源并非取自于沣水,而是泗水。泗水水流量大,勉强能够将护城河灌满。
也正是因为护城河的保护,历史上刘备才在小沛坚持了将近一年,从建安三年,也就是公元198年年初,一直打到秋九月,才最终被高顺和张辽攻破了城池。
现在高顺发起强攻,第一时间要考虑的就是护城河问题,因此这两曲人马并非是用于进攻,而是用于扛着壕桥冲向护城河边为后面大军铺路。
双方相距不及一弩,两曲人马扛着云梯列队发足疾奔,四五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临近城池的时候,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
远处城楼上刘备正在与太史慈观望,吕布大军人数比他们多,自从上次小沛大败后,他只有曹操给的两三千人马和一两千旧部,敌人包围了城池,所以张飞在北门,关羽在西门,他本人则与太史慈在南门。
见到敌人已经飞奔而来,并且也都开始举起盾牌掩护壕沟的假设,刘备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放箭。因为箭失实在是太珍贵了,他也没有多少,必须要节省着点用。
反倒是太史慈弯弓搭箭,勐然一箭射出,那箭失如流星般划破虚空,犹如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射入了一名敌军脖颈。
“好!”
刘备大声叫好。
跟刘繇不同,太史慈投奔同乡刘繇的时候,刘繇很看不起他,所以只是把他任命为一个斥候小队长而已。
但刘备却是知道太史慈的本事,孤身从数万黄巾当中杀出重围,勇不可当。因此在太史慈投奔他之后,就任命他为门下督,也就是身边亲卫统领。
然后这两年跟随刘备四处颠沛流离,现在已经成为了曲军侯。
别看只是个曲军侯,但已经是刘备麾下仅次于关张的将领,因为刘备的兵力实在是太少,虽然作为豫州牧,有资格任命关张为中郎将之类的官职。
可你没有实质那么多兵力,带着几百人就敢号称中郎将,朝廷的脸面都要丢尽。
所以到现在为止,关张都只是军司马,各领一千人左右,太史慈的部曲则有五百人,刘备亲领约一千五百人,大概四千多的人数,就是现在刘备的所有实力。
堂堂州牧就这点人手,令人心酸。
不过也没办法,他现在除了豫州牧和皇叔的名头以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太史慈这一箭射过去,顿时让城楼上的刘备大军士气大振,纷纷高喊鼓噪,引得城下进攻的吕布军一时不明所以,攻势为之一滞。
高顺见此,立即下令擂鼓。
“冬冬冬冬!”
战鼓雷鸣,吕布军随军军官听到指令,再次呵斥着士兵们向前。
很快他们来到城下,开始铺设壕桥。
壕桥不是梯子,有些像是一块大长木板,方便人过河。
但随即刘备就喝道:“砸!”
“砸!”
一声令下,滚石檑木开始纷纷往下扔。
吕布军的盾牌其实就是小圆盾,顶多防个上半身,用弓箭就能射到。
但被围困的情况下,弓箭是不可再生资源,而滚石檑木则可以拆城内的建筑或者从旁边河里挖。
因此先用滚石檑木是最好的办法。
顿时无数重物从城头砸下,盾牌根本抵挡不住,壕桥纷纷被砸断,吕布军哀嚎者大量掉入护城河里,顷刻间就死伤了近百人。
后面的很多士兵就本能开始往本阵去看,期待着鸣金收兵的声音,但可惜的是高顺一直没有收兵,他们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冲,不断铺设壕桥,不断被砸死砸伤。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刻钟,一直到刘备察觉到对方的壕桥数量已经不足,这才怒吼道:“开城门,杀出去!”
“杀!”
太史慈第一个响应。
“杀啊!”
“城门打开!”
“杀出去。”
周围顿时喊杀声连连,城楼上的人开始鼓噪。
城楼下其实早就有刘备军准备好,命令下达之后,第一时间开启城门。
之所以刘备要选择开城门近战,是因为他的物资太少,弓箭滚石檑木的存量都不多,必须省着用。
因此在见到对方壕桥数量不足,无法大规模冲过来的时候,就立即选择下开城迎战。
城门打开,双方迅速短兵相接在一起。太史慈也已经下来,他没有骑马,因为城池与护城河之间的空地宽距只有不到十米,没有那么大空间骑马。
他下来的时候刘备军已经杀了出去,人群拥挤,嘶喊怒吼声不断,兵器交加声密织,太史慈冲入其中,顷刻间已砍翻两人。
远处“冬冬冬”的擂鼓声音还在继续,高顺注意到虽然他们的壕桥虽然被毁坏了不少,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于是开始继续增兵,又派出了两曲人马进行试探。
但很快他就发现可能行不通,因为那片空地位置过于狭窄,敌我双方士兵拥挤在一起,增兵反而会造成后方无法第一时间杀过去,过去的人又打不过对面,落水与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变成添油战术了。
稍微思考之后,高顺就决定从侧面进攻,派人把仅剩的壕桥全部用上,想要从城池的东南角打开缺口。
然而刘备是非常擅长小规模战争的,他同样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亲自率领人来到了城墙的东南角,被迫用一些滚石檑木以及少数弓箭开始阻拦吕布军的突袭。
一声声号角、战鼓的轰鸣响彻战场,呐喊厮杀声,乒乒彭彭的兵器格斗声,刀枪入肉时人的闷哼长嘶......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
“右边寨墙,去两什人,用弓箭压制!快!”
随着刘备手一挥,弓箭手们立即前去补窟窿,而在城墙下,数百米的护城河段外,密密麻麻的吕布军向着这边蜂拥而来,一架架壕桥铺满了整个河道,不断地往城墙下涌。
说起来高顺不是没有弓箭手可用,但奈何人家居高临下,射程更远。他们用弓箭的话,大概率会射杀自己队友,所以没办法用远程武器。
战争很快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城门附近已经到处都是尸体,护城河里落水的人不计其数,一直等到午后,炽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暖发烫,高顺才下令鸣金收兵。
叮叮当当的鸣金声响彻整个战场,吕布军进攻的士兵们仿佛如释重负,纷纷开始往后撤离。但在被追击的过程当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损失了一部分人马。
刘备军在毁掉剩余的壕桥后也退入了城内,士兵们一个个都满脸疲惫,有的浑身浴血,有的身受重伤,还有的倒在了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太史慈已经彻底变成了个血人,身上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个地方能瞧出来本来的颜色一一有些血迹已经干透了,成了乌黑色,有些地方的血还在湿溻溻的,在阳光下反射着深沉的光亮。
但他并没有受伤,反倒是刘备受伤了,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刘备不得不亲自领人下城墙冲杀。由于有沉晨送的锁子甲,身上倒是无碍,但乱战中被人从背后偷袭砍了一刀,砍在锁子甲上,没有伤口,但是受了冲击,胸口有些发闷。
他是被太史慈架着回来的,所有刘备军士兵回到城里之后,受伤的都被抬走送去医治,没有受伤的则纷纷坐在城墙根下抓紧时间休息。
太史慈和刘备也艰难爬到城楼上,一直看着吕布军撤退后,才浑身一软,瘫坐在女墙下大口地喘气。
远处的吕布军如潮水般退去。
但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城西数里安营扎寨,显然是准备长时间围城。
午后金色的阳光照进了小沛,暖暖地洒在刘备和太史慈身上。
两个人在这一刻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有战退强敌的庆幸,最重要的,还是那一份知道敌人还会再次前来的谨慎。
他们知道。
敌人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还会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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