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派韩颓当,把淮泗口攻占了······”
“淮水、泗水也已经解冻;”
“大军的粮草,已经无法再运到睢阳城下了·········”
低沉、哀婉的语调,让帐内众将无不是深深底下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上了‘大事休矣’四个字。
——在这个世代,粮草,或者说粮道,就是军心、士气最基本的保障基础!
军中粮草短缺超过三天,就会让将士们怨声载道,超过五天,就会开始军心低迷。
而‘粮道被断’,则是会一举击溃大军的所有军心士气;
如果处理的不得当,更是会让整个军队,都失去八成以上的战斗力······
“这韩颓当,也实在是太阴险了!”
“——攻占淮泗口就罢了,居然还把淮泗口的溃兵,都驱赶到了大营外!”
“几千溃兵涌入大营,只怕此刻,淮泗口失守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营······”
见帐内众将都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吴王太子刘驹只得走上前,愤恨不平的道出一语;
却见王榻之上,刘鼻却满带着绝望,将头别向了王榻内侧。
“粮道断了······”
“只等军中的粮草断绝,大军,就会一触即溃······”
“万事休矣······”
“万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三两句话的功夫,刘鼻便是一阵轻咳起来,刚从嘴角上擦去的血迹,也再次将刘鼻的颌下髯须,染出点点猩红。
见刘鼻如此萎靡不振,帐内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由一名稍年长些的老将站出身,试探着对刘鼻一拱手。
“大王;”
“要不,先撤退吧?”
“韩颓当虽然攻占了淮泗口,但既然是轻骑突袭,就肯定没有太多兵力。”
“大王引军退回淮泗口,肯定可以······”
“——不~”
“——不能退~~~”
“——绝对不能退兵······”
不料老将话音未落,被王太子搂在怀中,虚弱的躺靠在榻上,目光仍旧暗澹目光的吴王刘鼻,便惨笑着摇了摇头。
“退路,不是真的用来撤退的;”
“而是用来巩固军心,让将士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专心攻打睢阳的······”
“寡人引军西进,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连战连捷;要么,止步不前······”
“一旦后退,立刻就是大军溃散,数十万大军,尽做鸟兽散······”
如是说着,刘鼻便稍扭动着身子,在王太子怀中平躺下来,将呆滞、空洞的目光,撒向军帐的顶部。
“淮泗口,已经无法重新夺回了······”
“大军粮道已绝,退路已断;”
“将士们军心涣散,也不过是三五日内的事。”
“西边的睢阳,有公子非带来的援军,很难攻破;”
“北边的昌邑,周亚夫坚壁清野,挖壕沟、铸壁垒,经营许久,也没有攻破的希望·······”
“呵······”
“——寡人总算知道,周亚夫为什么要早早驻兵昌邑,坚守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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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淮泗口·······”
“淮泗口··········”
又是几声极尽凄苦的叹息,刘鼻终是绝望的闭上双眼,将身子一番,直接背对着帐内众将;
虽然没有开口,但这万念俱灰的架势,分明是放弃治疗了。
见刘鼻已经被‘淮泗口失守’的消息,击溃所有的雄心壮志,吴王太子刘驹满带着恳求的目光,只直勾勾锁定在了大将军田禄伯,以及先锋大将桓霸身上。
单就是那目光中的极尽凄苦,和恨不能跪地叩首的卑微恳求,就已是让田禄伯、桓霸两人心虚的低下头去,根本不敢直视刘驹那深邃的双眸。
刘鼻,说的没错······
淮泗口,不单是保障大军粮草供应的军粮中转站,也同样是大军撤退路线上,至关重要的一处关口。
也确实如刘鼻所说:淮泗口这个‘退路’,不是真的用来撤退的;
而是用来让叛军将士安心,从而军心高涨的向西推进的。
现在,淮泗口已经失守,大军退路一绝,军心动摇;
等再过几天,军中的粮草消耗殆尽,新的粮草又迟迟不能送来,浩浩荡荡三十多万吴楚联军,就必将土崩瓦解······
“淮泗口······”
“淮泗口·········”
“退路······”
“粮道·········”
感受到王太子刘驹愈发凄苦的目光,以及刘鼻那满是绝望的凄苦背影,大将军田禄伯眉头紧皱,面呈若水;
若有所思的发出几声呢喃,又暗自下定决心,田禄伯终是在王太子刘驹,以及帐内一众吴国将领的期待中,上前两步,走到了刘鼻所在的王榻前。
“大王。”
“事已至此,只剩下一个办法,可以扭转乾坤了!”
田禄伯满是庄严的语调,只惹得王太子刘驹深吸一口气,又赶忙低下头,忐忑不安的看向怀中,呼吸节奏明显停顿了一下的吴王刘鼻。
至于帐内众将,乃至于先锋大将桓霸,更是纷纷将患得患失的目光,撒向刘鼻那时刻透露出绝望的背影。
片刻之后,就见王榻上的刘鼻勐地坐起身,虽仍轻咳不止,但面容之上,却也重新带上了些许斗志。
“还有办法?!”
“还·····咳咳咳!”
“还有什么办法!”
“速速道来!
!”
见刘鼻终于打起精神,大将军田禄伯也丝毫不敢耽误,赶忙重重点下头。
待帐内的每一道目光,都满含期盼的锁定在自己身上时,田禄伯的气质中,也油然生出一股莫名令人胆寒的锐意!
“大王!”
“眼下的状况,如果大王没有举措,那就是大军退路被断、粮道断绝。”
“但在几十年前,也曾发生过率军的将领,主动断去自己的退路、粮道,向死而生的成功桉例!”
“如果大王可以振作起来,将粮道断绝的劣势,转化为项籍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一战那样的斗志,那大王的事,就还有一线生机!
!”
郑重其事的一语,只惹得刘鼻面色陡然一沉,神情也愈发严峻了起来。
思虑良久,便见刘鼻缓缓从王榻上起身,将目光次序扫过帐内众人。
“寡人,已经到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长安的皇帝,也早就颁布了诏谕:对于起兵‘作乱’者,以深入多杀为要!”
“寡人,早就没有了退路;”
“将士们,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低沉的语调,让帐内众将纷纷昂起头,只片刻之后,便各自带着坚定地神容,望向上首的吴王刘鼻。
也是知道这时,吴王刘鼻,散发出了一生当中,最后一丝王者之气。
“传令下去!”
“——淮泗口,是寡人故意丢给韩颓当的!”
“为的,是让昌邑的周亚夫分兵!”
“现在,昌邑的汉军,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
“今天晚上,大军减兵增灶,折道北上!”
“明日天亮之前,务必要在昌邑,出现进攻的号角!
!”
中气十足的号令声,让帐内众将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齐齐对刘鼻一拱手。
“喏!
!”
轰然一声应喏,也终是将叛军大营上空,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绝望呵散稍许。
当日晚,叛军自睢阳城下悄然退去,彻夜奔袭,朝着周亚夫所在的昌邑而去;
但一切,却似乎都在韩颓当踏雪一击,攻破叛军淮泗大营的那一刻,便已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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