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直接去镇国公府的淳于寒,先回了一趟监国府。
淳于寒进门,俞念果然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廊等他。
看到淳于寒平安无事,俞念从栏杆上小跳下来,一阵风似的扑进了他怀里。
所有的漂浮不定,在见到淳于寒的那一刻,统统落地生根。
淳于寒紧紧地回抱着她,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地拥着彼此。
一切尽在不言中。
细碎的雪花缓缓降下,沧海送来了一张来自镇国公的请柬。
约淳于寒见面,地点在城东原韩将军府。
淳于寒心下了然,交了另一件差事给沧海。
“你叫海晏去给客人送信,就道一声再见,再也无需见了。如果他们还想活,就趁我没反悔,即刻滚出京都去。”
……
洁白无瑕的雪,纷纷扬扬的下。
落雪掩盖下的建筑,让韩将军府看起来没有那么破败。
镇国公身披战甲,盘坐在中庭,桌上的小炉子上温着一壶酒。
瞧见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镇国公先开了口。
“我知道,就算我不请你来,你迟早也会来找我。”
镇国公拿出一只暗色的锦囊,里面装着他即将交出去的半块儿虎符。
“你那套韩家枪,用的极好。”
好到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韩家人。
淳于寒唤起了他深埋心底的恐惧,二十多年,镇国公都无法忘记韩家满门抄斩的景象。
“是你。”
来的路上,淳于寒翻看了卷宗,唯一的漏洞就出在了镇国公身上,皇帝这是想要借淳于寒的手料理了,他的心腹之患。
于情于理,都是一手好棋。
“是。”
镇国公有些苍老的眼眸抬起,向淳于寒道出往事。
他嫉妒永远压他一头的韩名扬,他被妒火蒙了眼,截换了给韩名扬的军报。
把撤退,换成了坚守一月。
他只是想延误他回来的时间,但没想到韩名扬的性子那么倔强,明知不撤退就是死路一条时,依然选择了死守。
宁死不做逃兵。
韩名扬死后,他如愿以偿,但却没有一天不活在忏悔的梦魇之中。
“我替你备好了,这是你父亲的长枪,最后能死在韩家枪下,是我之幸。”
寒风呼啸着,卷起一层霜雪落在淳于寒的肩头,握着枪身的手慢慢收紧。
仇人此时就在眼前,他引颈受死,甚至不挣扎。
过去和今日的一切都混沌在淳于寒的脑海中,他可以直接杀了他,易如反掌。
可杀了他一人,抵不了韩家军的命,也慰不了三万将士的亡灵。
就像今日一样,没有掌权者的授意,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将的镇国公能做到毫无痕迹地截换军报吗?
杀了他,往前走一步,前方便是杀不尽的仇敌,是血海。
他已经不再是孑然一身,他刚刚循着一丝光亮走出那彻骨的寒夜,他不想再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紧握着枪杆的手松了劲儿,沉积多年的死结,被一点点抽开。
淳于寒拿起长枪,枪尖扫过的劲风比寒风刺骨,冰冷的枪尖自镇国公鼻尖扫过,留下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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