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竿高高悬起在半空,那银白的鱼不停地扭动着身子,鱼尾击打着水面,溅起一道道银色的火花。
钓竿缓缓拖动,眼看那银鱼身子离开了水面,不停挣扎着。那人的动作愈发缓慢,众人也完全忘记了打斗,十几双眼睛齐齐地盯着这个怪人。
那人像擎着万斤巨石,一点一点移动着钓竿。眼看银白鱼离岸只有几尺之遥,却见它的尾巴猛地向上卷起,身子忽地一抖,扑通一声,竟又掉入水中。水面泛起一团银花,转瞬归于灰暗,那银白鱼再也不见。
白树的花簌簌地落下来,溪面片片银光。
那人将钓竿往水中一扔,颓然倒地,顿足捶胸,斗笠也滚落到草丛中。众人这才看清,他头戴混元巾,身穿道袍,正是一个道人。
一幕精彩的热剧,正要准备开场,却被突来的意外打断。直到这个时候,刘猊才想起自己是来抓人的。于是干笑两声,开口叫道:“快将这两人与我拿下了!”
众武士齐喊一声,复又扑上。
赵榛下了马,背上抽出双戟,挡在灵儿马前。
两名武士相对一看,各举单刀,左右砍来。赵榛双戟格开,只听嘡嘡两声,双臂震得发麻。他心中一凛,这些武士显然不是普通的禁兵。
两名武士也是一怔,没想到这小王爷还有些功夫。轻视之心去了大半,却并未完全当回事。两人大喝一声,抡刀夹攻。
赵榛看对方有七八人之多,更有一老者立于刘猊身后,却是锦衣华服,全非武士打扮。口中衔着一杆长长的烟袋杆,一明一暗的烟锅照出他阴郁瘦削的一张长脸。
赵榛心中着急,闪身让过右边武士的刀,身子如游鱼般从两人中间的空隙划过,已然到了两人身后。那两人忽然不见了目标,正自惊异,只觉背上一痛,双戟已从背上透过前胸。赵榛两膀较力,双戟一顿,两名武士轰然倒地,鲜血喷溅而出。
在一阵惊呼声中,几名武士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眼中分明有了惊惧之意。
刘猊大感意外,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老者却只是冷笑,依旧抽着他的烟袋锅,眼前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刘猊气急:“给我一起上,拿下他!”
众武士一声哄叫,围了上来。赵榛左迎右挡,双方战成一团。灵儿在旁又惊又急,止不住喊出声来。
刘猊双手一指:“先把这女子拿了!”
两个武士答应一声,直向灵儿奔来。灵儿更是恐慌,连声尖叫。
赵榛想救灵儿,却苦于被围,抽身不得。只得大喊一声:“灵儿,快走!”心中愈加焦躁,稍不留神,不觉腿上被刺中一剑。好在只是划过,伤势很轻,他急忙收敛心神,专心应付眼前的几个武士。
两名武士已到了跟前,灵儿大惊,催马向后逃去。两名武士急追。
那道人一直悄无声息,坐在圆石上看双方打斗。这时,只见他肩部微动,两名武士忽觉手背一痛,刀已掉在地上。再去看时,一根草叶飘下,手背血流出来。
武士急退,一手抚摸着手背,冲着道人大骂:“贼道,竟敢暗算大爷!”
刘猊闻声,策马向前几步,指着道人叱骂:“贼道,少管闲事!惹怒了老子,连你一起抓!”
道人大怒:“狗东西!管他赵王爷还是刘公子,道爷本不想管这些闲事!可你们这群狗奴才偏要惹道爷不高兴,看打!”
刘猊只觉一黑乎乎的物事迎面而来,赶忙闪身去躲。
他自觉快捷至极,可那物事来势更快,不及反应,已狠狠抽在脸上。一阵肿痛,股股臭味带着湿气直冲鼻间,他忍不住要吐出来。低头看去,竟是道人的一只鞋子。
道人哈哈一笑,不见有所动作,身形已轻飘飘落到跟前。随手捡起鞋子套在脚上,手捻短须,骂道:“你这狗东西,真是欠打!虽说那赵家官家也是糊涂蛋,可总不能忘了自己是大宋人!你要认那金狗做爹,道爷该打断你的狗腿!”
刘猊吓得一哆嗦,慌忙催马跑出,躲到那老者身后。
道人再不理他,却冲着那几名围着赵榛厮打的武士喊道:“那几个混蛋,都给道爷滚了去!”
几名武士闻声,回头一望,转身继续围攻。
道人似乎生了气,口中哼哼几声,身子如灵猫一闪。几名武士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刀都脱手飞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挨了一鞋底。
众武士一声发喊,全都退了下去。赵榛喘息未定,朝道人连声致谢。道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小王爷,也没少祸害百姓吧!”
灵儿已到了身前,怒道:“我赵榛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道人更是不屑:“赵榛哥哥,叫得还挺甜的!”遂挥起手中的鞋子,冲着刘猊等人喊道:“道爷今天心情不好,都快滚!”
刘猊诺诺连声,带人就要走,只听那道人又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道爷纪闲,想报仇的可以到五龙山五龙观找我!”
刘猊惊问道:“你是梁山泊的纪闲?”
道人呵呵一笑:“不错,正是道爷!”
这时,那老者将烟袋在鞋底敲打几下,随手别入腰间,上前几步:“老朽顾闯,久闻纪将军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道人又是呵呵一笑:“世上早无纪将军,只有纪道爷!”遂又问道:“你是冷面黑砂顾闯,顾大爷?”
老者一笑:“正是在下!”
“听说顾大爷一向独来独往,不愿受人拘束,却如何跟了刘豫那狗官?”纪闲问道。
顾闯面色一变:“纪闲你不识好歹!”
纪闲怒道:“大宋官家虽是昏庸,却也不能去做金人的走狗!”
顾闯怒喝一声:“贼道,你非要管闲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身形晃动,双掌挥出。
纪闲也不答话,翻掌迎击。
“轰轰”两声,四掌相交,两人各自后退几步。
两人齐声喊道:“好!”回身连击两掌。这回顾闯后退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形,而纪闲只是身子稍稍向后一张。随即纪闲起身,双手背负身后,冷然看着顾闯。
顾闯收势,却仍立在原地,默不作声,直直地看着纪闲。过了好一会,见纪闲并无异样,这才拱拱手,朗声说道:“佩服!纪道爷后会有期!”
说罢,回身上马,随了刘猊一众人等悻悻而去。
月落西天,溪水的一半都在黑黑的阴影里。马蹄声消逝,只听得溪水声分外地响。
那道人却突然摇晃着身子,冲着赵榛喊道:“快来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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