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高邮的时候,四人终于望见了运河上的金使大船。
高邮史称江左名区、广陵首邑。公元前223年,秦王嬴政在此“筑高台、建邮亭”,故称高邮,别称秦邮。宋朝时高邮多盗,开宝四年(971年)朝廷置高邮军,诏文称:“惟彼高邮,古称大邑。舟车交会,水陆要冲。宜建军名,以雄地望。”
高邮湖宋时称新开湖,其东堤即为大运河西堤,中有若干小湖相连。新开湖因其水位高于运河,故称为悬湖。北宋词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即是高邮人。他曾有诗云:“高邮西北多巨湖,累累相贯如连珠。”
起舟续行,一路再未遇到什么凶险,完颜宗杰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赴完高邮军宋国官员的接风宴,便将使船泊进了新开湖,借机赏玩一下湖景水色。
自从遇刺后,完颜永收敛了许多。直到船至高邮,才又上岸大吃大喝,却再也不敢让人到船上来了。
这几天,完颜永在郑瑶身上疯狂发泄着兽欲。
郑瑶一声不响,任其所为。人仿佛麻木了一样,呆呆地凝望,眼神空洞。披头散发,嘴上都是燎泡,雪白的牙齿暴露着,眼珠偶尔会转上一轮。
完颜永觉得像对着一个活死人,大感无趣,渐渐没了兴致。尤其是郑瑶的眼神,一落到他眼中,冰冷凶狠,仿佛刀子一样,他的心里不由阵阵寒意。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女子。以至到了高邮,连喝花酒的情绪也提不起来了。
回到船上,他趁着酒意来到关押郑瑶的房间。
郑瑶双手被捆帮,呆坐在一个草垫上。老妈正端着一碗米饭,半是可怜半是心烦地立在身前。
郑瑶脸上满是血污,额头黑黑的几道,不知沾了些什么东西。她的颧骨高耸,脸形瘦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却黯淡无神,藏着的都是哀伤和仇恨。
完颜永进到房中。老妈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完颜永,眼中的恐惧更深了,惊惶地说道:“大爷,怨不得我,她还是不肯吃饭!”
完颜永却未生气,轻轻摆摆手。
那老妈如逢大赦,像一个撒了气的皮球登时放松下来。把饭碗放到桌上,连跑带颠地走出了房间。临走时,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完颜永走到郑瑶跟前,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饭碗,跪在地下,将碗送到郑瑶嘴边。
郑瑶看着他,只略略动了动嘴唇。眼中无喜无悲,一片茫然,像个傻子。
完颜永心头的寒意又起,端着饭碗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这才想起郑瑶的手还被捆绑着。
他起身放下饭碗,又叹了一口气。环视屋内,怔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走到郑瑶身后,要割断绳索。
手刚碰到郑瑶的身子,郑瑶全身发抖,口中猛地发出凄厉的叫声,吓得完颜永差点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下。
他有些焦躁,粗鲁地一把拽起郑瑶,一下就把绳子割断了。
郑瑶双手重获自由,放在胸前活动了几下,眼睛瞪得鼓鼓的,仿佛这才看见完颜永。
完颜永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容,说道:“你吃点吧,我这就放了你!”
郑瑶紧紧地盯着完颜永,蓦然大叫,一把就抢过匕首,朝着完颜永的胸口狠狠扎了过去。
湖水青碧深邃,湖边莲藕、芦苇、蒲草随处可见。湖中,芡实、莼菜的柔茎在水底招摇,叶片浮于水面,与水葫芦、水浮莲、浮萍等挤作一团。
晚霞在天。湖面上除了金国使船,就只有几艘高邮军特别派来护卫的船只游弋。
夜幕降临,不知何处传来声声渔歌。
运河的涛声,和着微微的湖水声,催人入眠。
等朦胧的月光浮出云端,湖上已是夜色深沉。
湖边的芦苇丛中,发出微微的响动。一只小船晃晃悠悠,微微起伏。
小七和赵榛换好了水靠。郑易也想前去,只是不习水性,只好和方圆等在船上。
月光很淡,湖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两人在浮萍、水葫芦间或芦苇间游着。夜晚的湖水已颇有些凉意,入水身上即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金使的大船就停靠在一道石堤边,几株红柳,一片芦苇。周围三四艘船围绕着,是高邮军派出的守护兵士。
隔着一丛芦苇,两人隐在浮萍下。
大船上悄无声息,隐约可见几处灯光。守卫的船上高挑着风灯,偶尔闪过兵士的身影。
两人正待上前,忽然身边不远处一阵水花响动,汹涌的水流漫过了头身。
两人循声望去,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一片浮萍中,一个宽宽的约二三尺长的大嘴伸了出来。片刻间,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浮出水面,布满凸起的头上顶着些水草。
“鳄鱼!”两人差点叫出声来。
那鳄鱼在水面上缓缓转动着脑袋。银白的牙齿映着月光,森然如刀。
两人浸在水中,动也不敢动。赵榛悄悄抽出了短刀,小七也将一根铁棍握在手中。
那鳄鱼似乎发现了赵榛和小七,掉转头,慢慢游过来。
这时,船上的兵士想是听到了动静,挑起灯笼,朝水面照过来。昏黄的灯光,照出鳄鱼长长的大嘴巴,兵士发出一阵惊呼。
那鳄鱼听到了声音,朝灯光射来的方向看了看,缓慢摆着头,继续向着赵榛和小七而来。
两人将头紧贴着水面,浮萍在嘴边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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