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明州市舶司的巡检船只。每只船上都有五六名官兵,刀枪闪亮,虎视眈眈。
船上和岸上的一众人等都停了下来,眼光一起望向元七。
元七的鬓边渗出密密的汗珠。
他常在这一带海域行走,遇到官兵的时候也不少,倒也不十分惊慌。只是这一回官兵的架势似乎有些不同往常。深更半夜的,市舶司的巡检船出现在海面上,实属不多见。
元七定定神,低声吩咐道:“大伙儿都别慌,先看看情形再说!”
三艘船呈扇形,从三面将货船包围。
那军官喝道:“黑灯瞎火的,跑到这偏僻地方卸货,定然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别乱动,等候上船检查!”
元七陪着笑,一边冲崔老实使个眼色。只见崔老实从身后拖出一个大布袋来,一下扔了过去。
那军官吓了一跳,闪身避过,布袋掉落在船板上。
元七笑道:“官爷误会了。小的路经宝地,船工初次走这一条线,不熟悉航程;不幸又遇到了风暴,船只小有损伤,需要即刻修理,不得已暂在此停靠卸货。”
说罢,指指布袋:“一点小意思,孝敬官爷和众位军爷,不成敬意!”
听到元七的话,军官这才示意兵士将布袋打开。
一名兵士怀疑地将布袋口的绳子解开。哗啦一声响,金光灿灿的金锭和白花花的银子登时撒了出来。
这一大堆金银足有几千两,在船板上熠熠闪光。
那军官怔了一下,随即骂道:“就这些金银就想逃了,你也太瞧不起本官了!船只需要修理,为何不去码头,偏偏跑到这等荒僻之处?”说着,手向后一挥,命令道:“去几个人,到船上看看!”
早有一艘官船靠了岸。三名官兵跳下船,推开挡在身前的船工,踩着踏板,朝船上走来。
元七迎上前。几名船工悄悄跟在身后,每个人手上都偷偷拿着一根木棍。
赵榛远远地躲在一旁,生怕被官兵留意到。
官兵登上船。领头的官兵斜眼看着元七,语气傲慢地问道:“你是船主?”
“回军爷的话,正是小人的船!”元七小心陪着笑脸。
“船上是些什么货物?”这官兵接着问道。
没等元七开口,崔老实已走到近前,语气谦恭答道: “军爷放心,都是些平常货物。世道不济,勉强混口饭吃。”
“可有公凭(贸易许可证)?”官兵继续问着。
“几天前遇到风暴,船舱进水,将一些物品浸泡。当时只顾点检货物,未及细查,不巧公凭恰在其中。后来发觉为时已晚,公凭已毁烂不敷使用。还请军爷体谅,高抬贵手!”崔老实一边说着,一边侧脸看看元七。
元七赶忙附和道:“都是手下人人疏失,这么重要的物事都没保管好。说到底还是小人的过错,还望军爷放过小人这一回!军爷大德,没齿难忘!”
元七几乎想跪下来。
那官兵猛地凑过来,鼻尖几乎要触到元七的鼻子,却又即刻仰起脸大笑几声:“哈哈,笑话,真是笑话!公凭这等物事也会损毁,你打算糊弄三岁小孩吗?”
说着,晃晃脑袋:“少废话,下船跟我们走一趟!”
“军爷莫动气,有事好商量!”崔老实看情形不对,急忙上前劝阻道。
“老家伙,滚一边去!”那官兵一把差点把崔老实推倒在地。
元七立在原地未动,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的神情。
那两名官兵走上前,作势要拉元七,口中说道:“别啰嗦了,走吧!”
元七身子向后一撤,手摸向腰间的刀柄。
官兵见状愣了一下,笑骂道:“好大胆子,你这是要抗拒抓捕吗?”
话音未落,只见元七身形晃动,口中叫道“伙计们,抄家伙”,锋利的刀尖已抵在领头官兵的。另外两名官兵,则被几个船工紧紧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三人显然始料未及,脸上顿时露出惊异之色。
元七说道:“老子本来干的就是犯王法的买卖,再杀一个两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三名官兵闻言,眼现惊惧,身子禁不住微微抖了起来。还是带头的官兵首先恢复了镇定,强自笑道:“这位爷,有话好说!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上司有令,不得不从。你先收了刀,再商量,再商量!”
元七收起刀,却仍紧贴着领头官兵,不让他有所动作。
这时候,崔老实拿了三个布袋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多不好!我们东家不会要了各位军爷的命,各位军爷也别挡了东家的财路,各自让一步!反正税钱也到不了你老的口袋里,何苦冒这个风险!”说着,将三个布袋递过去。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不白白使唤各位军爷!”崔老实道。
三名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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