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石屋前面的岩石下,找到了一个石洞。虽则石洞不大,可睡他一个人已是足够。
赵榛没来由地想起了无名谷的日子。
虽则灵儿时常在心头,可赵榛还是拼命把她的影子压下去。自家已这幅模样,眼下更是求医无望,不吓坏灵儿就算万幸了。
倘若可能,再回到无名谷,带着小怪,一辈子就那样活下去,多好。
有时候很奇怪。曾经以为的难熬的困顿日子,经过了许多年之后,在某个时候再回头去看,竟然是一段很想念的快活时光,会那么急迫的想再有一回。
可惜,人不能活在回忆里,也不能走回到过去。
人啊,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以为已到了谷底,却发现谷底还在更深处。
赵榛的心里,即刻就是这种念头。
世事如棋,可你无法预知上天的下一步棋会走向何处。只有当这一粒棋子落定的时候,你才清楚命运摆了一副怎样的局。
你可以选择继续,也可以选择放弃。大多数人都很贪心,都希望得到更多。你也不止有一种选择,然而最终的选择却只能是一个。哪怕面前有无数条路,你也只能选一条路走下去,不能回头。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
既然船已经毁掉,那就结个木筏,做一个漂流的人,哪怕死在海上也是好的。
听天由命吧,赵榛想。
白日里,赵榛跟着利雅一起下田。
那只黄狗跟在身后,不时停下来,去追赶花丛中的蝴蝶。
那几块田里,多半种的是番薯,红的、黄的都有,这也是利雅最主要的食物。有一小片稻田,稻子已经开始扬花,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还有一些赵榛叫不上名字的蔬菜,绿莹莹的,很好看。
每天吃的东西差不多都是番薯。直接从田里挖出来,还带着泥沙。利雅很少生火,只把番薯浸在溪水里洗干净了,拿起来一顿大嚼。
之前少见的芒果,这里却是俯拾皆是。几只熟透的芒果从树上掉了下来,惹得黄狗一阵汪汪乱叫。
其实没有多少活可干,更多的时候,两人还是闲着。利雅很少说话,但赵榛能感觉出她的快活。
利雅采了一大把野菊花,插了几朵在头上,对着清亮的溪水照来照去。黄狗跟在后面,摇着尾巴,欢快地叫着。
凡岛的夜来的很迟。太阳一整天都高悬在半空,迟迟不愿落下去。天是响晴的,海风带着潮润的湿气吹来,蒙蒙的像小雨。
入夜,赵榛坐在石洞门口,那只黄狗就伏在脚边。
利雅很奇怪,才过了几天,那只黄狗就对赵榛很亲近。也许是和一个人待得太久了,觉得无趣了也不一定。
想想也是,整天面对着同一张脸孔,天长日久也可能会生厌。就像一个人,总是让你吃一样东西,日子久了,也是很想换一换胃口的。
可利雅似乎总也吃不厌番薯。好像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没有分别。墙角的那一小布袋稻米,已经发霉了。
那天,赵榛去田里挖了番薯来。溪水里洗净,在岩洞边架起火来,用树枝叉起番薯,慢慢的烤。
番薯渐渐变得焦黄,香甜的气息也四散开来。利雅在一旁看着,两眼放光:“好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赵榛笑着不答。待得番薯烤好了,放在圆石上凉一凉;随后一掰两段,将其中一块给利雅递了过去。
番薯黄里透着微红,冒出丝丝热气。利雅接过来,先是放在鼻间闻了闻,面带喜色,随即一口咬了下去。
“哎呀!”利雅叫了一声,将番薯一口吐了出来。
“烫死了!”利雅白了赵榛一眼,不停哈着气。
赵榛哈哈笑起来:“怪我吗?是你太心急了,哈哈!”
利雅脸上泛起潮红,狠狠斜了赵榛一眼,低下头去,用嘴吹着番薯。
“我在这岛上,很少会吃到熟的东西。”利雅说道。
“师父吃素,又常常不在岛上,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有时一年半载也不稀奇。我一个人习惯了。”
利雅吃完,又眼巴巴望着赵榛手里的半块番薯:“还是熟的东西好吃。你烤的番薯,真香啊!”
赵榛看着利雅嘴边、面颊上黑乎乎的,不觉莞尔。待得醒悟过来,赶忙将手中还未开始吃的番薯又递了过去。
利雅有些窘,可还是将番薯接了去。
黄狗“汪汪”叫起来,海风阵阵。
利雅吃完了,夸张地拍拍肚子:“吃饱了!”
说罢,一把拉起赵榛,就往坡下跑。
“带我去哪啊?”赵榛叫道。
“别问了,跟着我走!”利雅轻轻拍了一下赵榛的肩膀。
别看利雅的一条腿不灵便,可走起路来丝毫不减慢,赵榛都有些跟不上了。
两人跳下土坡,沿着一条沙土小路,很快到了海边。
一个平静的水湾,半个月亮一样嵌入岛中。岸上丛丛的棕榈树,将大片树影倒映在水面上。水质清澈,脚板大小的彩色鱼儿游来游去,很是悠闲。
利雅爬上一块凸出到水上的岩石,向远处的大海张望着。
海面辽阔,湛蓝的海水微微起伏。海风吹起粼粼的波纹,像千万条小鱼儿在你追我赶。
利雅将项下的海螺举到唇边,“呜呜”吹了起来。声音低沉悠扬,像在召唤什么。
海螺声在水面漂浮,远处慢慢有了动静。水花翻动,有白色的物体在移动着。
不多时,那浪头到了近前。两只白色的海豚,从深蓝的海水中游进了清水湾。
利雅高兴极了,大叫着:“大白,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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