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命题组的老师脑子有没有秀逗不知道,反正如果到了他们这一届高考的时候,作文题目还是这样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话,顾渊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会在考场上秀逗的。
正想着,卷子传到了他手边,接过来一看,排在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是江云。
虽然在暑假之前还曾经见过他,但是在这张卷子上看到他的名字还是有一种陌生感,顾渊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也不曾问过江璐,不过以他的成绩,除了北方的那两所大学,应该也没有别的选项了吧。只是,没有确认过,也不敢肯定。
摘录下来的作文数量并不多,一共只有五篇,每一篇都写得非常好,文采斐然,逻辑精密而不失优雅,把戛然而逝的青春和永恒不朽的关系联系得很巧妙。但顾渊却只能体会到一种流离于表面的美感,那种美感不是来自于文章本身,而是来自于遣词造句和逻辑推理,比起创作,更像是一道数学题的解析。
只有江云的作文读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全篇文章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讲不朽和青春的关系,而是在细致地讨论究竟什么是青春这个问题。
顾渊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完,又反过来逐字逐句地又看了一遍。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江云在写这篇作文的时候,心里面想的,绝对不止是那几十个字的作文题,而是还有很多很多别的东西。
因为看不懂,所以也记不太住,虽然江云的文笔真得很好很好,但顾渊真正记住的只有一段话,这样一段话:
“如果有后悔药的话,那么龟兔赛跑里的兔子就能够跑赢乌龟,乌鸦就不会被狐狸骗走肥肉,一切遗憾的事情都会变得完美,世界上会少很多责骂、埋怨、泪水和叹息,但到现在,后悔药也没有被研发出来,整个世界只有哆啦A梦的口袋才是完美的。错过的事情没有时间再来一遍,你不会有机会去改正以前犯过的错。所以有人觉得,遗憾和失败是青春的象征,也许,就是这样。”
“龟兔赛跑……兔……守株待兔……”耳畔传来齐羽的嘀咕声,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思维已经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对此顾渊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到一出是一出,这样的思维模式是齐羽那无限创造力的根本来源,谁也无法改变。
陈歌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开始讲议论文的结构设置和语言技巧,但大多都是些老生常谈的把戏,听他唠叨了整整一年,顾渊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说倒背如流,起码默写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但听懂记住和能否应用于实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陈歌说,语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的东西,语言文笔可以通过大量的训练和模仿来提升,但是思维方式却没有固定的培养模式,除了天赋异禀的人以外,只能靠他们自己去领悟,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最起码比他要强很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羽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文章憎命达。”
顾渊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又趴在桌子上用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了。
“你说啥?”
“杜甫不是说过嘛,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齐羽抬起头来,对着他说,“文章和诗歌写得好的人,生活一定很不如意吧,因为阅历丰富才能有东西写嘛。但如果非要变成那样的话,还不如一辈子写不出好文章呢。”
顾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下课之后,顾渊心中还记挂着中午的那件事,便洗了一盒草莓跑下楼去找池妤。刚到一楼的楼梯口便看到一个人捧着一大摞卷子和练习册走了出来。
是柳卿思,她穿了一件奶黄色的高领毛衣,两颊微微地鼓着,看起来抱着这堆试卷和练习册对她来说并不轻松。看到顾渊,她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草莓盒子,过了一秒才笑起来。
“你怎么来了?来找池妤的?”
“嗯,她人呢?”
“下课铃一响就跑到吴老师的办公室去了,害,这几天她一直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搞得作业什么的都只能我一个人搬。”柳卿思朝他扬了扬下巴,“喂,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也是觉得她最近有点奇怪,想问问她呢。”
“诶,你也不知道吗?”柳卿思撇了撇嘴,“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顾渊轻吐了一口气,“你不是文科女王吗?怎么搬着这么多数学卷子?”
“文科女王?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奇怪称号啊,听上去好老。”柳卿思挤了挤鼻子,“我是数学课代表啊,和池妤一样,这是我们昨天的作业。”
“昨天的作业?这么多?”顾渊嘶了一声,“你看上去挺吃力的,要不……”
“就等你这句话呢。”
顾渊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柳卿思就把那堆卷子和练习册送进了他的怀里。
“哇……这么多……吗?”
顾渊耸了耸肩膀,调整了一下姿势,用左手搂住了那一叠卷子和册子。
“是的啊,多得有点离谱了,不过据说是教导主任直接安排布置的,我们老师也没有什么办法。”柳卿思笑笑,“这好像是南华文科班的传统艺能来着。”
“不是才高二第一学期吗,用得着这么早就开始题海战术吗……而且,南华的传统不应该是自主学习吗?什么时候变成疯狂刷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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