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该从哪里说起呢。”司君墨慢慢坐正,眼里闪动着回忆的光芒,“就从那件事发生前的最后一个月开始说起吧。”
南华高中号称全自动升学通道,但校方在为提高升学率上所付出的努力却不符其名。一年只举行一两次教育局组织的统一模拟考,也不推行“被自愿”补习,甚至连强制晚自习都没有。这样的做法即使在当时竞争尚不如今天这般激烈的十年前,也实在显得过于悠哉。
在这样的高中里生活的学生通常是自由而浪漫的性格,除了如期举办的期中和期末考试以外,其他时间段的生活完全可以用玫瑰色这种让人一联想就有些飘飘然的颜色来形容。不过在2006年的那个冬天,这一色彩却遭到了污染。
社团活动禁令随着第一学期期中考到来,文学社也停止了活动,这个社团在一年的大多数时候都无所事事,即使如往常一样活动也不影响考试的准备,但作为活动室的小阅览室的钥匙被指导老师收走,就算想去自习也去不成。
考试持续了整整三天才终于结束,司君墨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纯白的天花板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如果说这次考试和上一次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每次都会在考试结束后回到他手里的活动室钥匙没有如期归来。
说到考试,文学社社员们的成绩还挺有意思的。
首先是作为副社长也是他同桌的奇女子李诗雨,这家伙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燃尽的太阳一样,持续不断地辐射着名为“热情”的能量,她能够做到同时对很多不同的事情感兴趣,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课业和文学。但热情如火的女孩在每次考完试之后都会变得如丧考妣,原因是她无法控制在其脑海里不断膨胀的灾难化想象。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没出来,但她已经哀嚎了三天了,不过她上次期末的成绩相当不错,也进了全市排名的前五十。
一涉及考试相关的方面,她就会变得比较神经质,但这种神经质与通常的定义不同,大概应该称之为完美主义者,她那种近乎极端的洁癖也是这性格的另一种表现。她动不动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直到满意的结果出现才会恢复正常,总之,过得很辛苦。
再来就是作为社员却毫无存在感的沈雪茹,她是一个勤勉型的好学生,有定期整理笔记收集错题的好习惯,成绩自然也不会差。只不过她没有那种超乎常人的天赋和思维能力,因此想要在学业上更进一步有些困难。
在高一的时候她还经常参加文学社组织的活动,不过到了高二开始,她的兴趣就渐渐转移到摄影上去了。虽然名义上还是文学社的成员,但她主要的活动是和摄影俱乐部的那些人在一起。
还有陈歌,这家伙的脑子其实很好,但他完全没有孜孜不倦精进学业的念头。管仲廷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他能够像雪茹一样努力勤勉,成为全市成绩顶尖的学生绝对是有可能的。然而这家伙却是一直保持着流水一般随遇而安的性格。不温不火地保持在一个相对过得去的水平线上。
当然,还有叶秋玲。从上次考试结果的排名上说,在全年级五百六十八人中排名二百八十四位,平均得像是个玩笑。她不像李诗雨那样凭借一腔热血和天赋就能名列前茅,也不像沈雪茹一样勤勉刻苦。她会准备考试,但不会为此熬夜。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和陈歌很像。因此他们俩常常被年级里的其他人称为“奇怪的人”,不过他们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不过,就如很多在学习方面平平无奇的人一样,秋玲拥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天赋领域,那就是小提琴。
说来会觉得很奇怪,文学社的社员最擅长的领域竟然是音乐,但她本身对“奇怪的人”这个称呼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奇怪的事在她身上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秋玲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是足以在全省比赛上得奖,可以参加全国大赛的程度。但她却没有加入音乐社,同样在吉他和钢琴上天赋卓绝的李诗雨就同时加入了文学社和音乐社。出现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是,叶秋玲根本就不喜欢小提琴,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小提琴。
很少有人会厌恶自己的天赋,于是很多人都不理解她的行为,这些人里包括她的父母和老师,以及一些非常努力练习但却比不上她的音乐特长生。
他们也认为秋玲是“奇怪的人”,不过这么认为的人已经够多了,就算再增加一些也无所谓。但区别在于,父母和老师有办法让秋玲在不喜欢的前提下继续练习小提琴。因此她尝尝以“社团活动时间到了”为借口来逃避练习,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不能。但不管怎么样,这证明她认为在文学社的时光比一个人孤独地练习小提琴要愉快得多。
不过,如果社团活动禁令不解除,那她就没法继续使用这个借口来逃避练习了吧。
司君墨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叫喊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争执,他下楼走出去一看,不禁愣住,正在争吵的人竟然是陈歌和他父亲,也就是南华高中此时的校长,司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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