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冻结就好了。
不仅是卿思,秋玲也是这么想的。
在十一年前那个冬天的某个下午,坐在江边公园秋千上的叶秋玲望着飘雪天空下的湖面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呓语。
如果时间可以冻结就好了。
冻结在一个月前。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套理想化的生活模式,但无法在现实里生搬硬套。人心最难以捉摸,其他人不可能按照你所设想的美好方式行动,即使他们是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如果你因为和他们最初相遇时的印象而对他们抱有过高的不切实际的期望,那么当那些稀松平常的事发生的时候,你便会觉得受到了背叛,痛得刻骨铭心。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前面说过,对每个人来说,故事的开头和结尾是不同的,就像是很多条长短不一的线段,凌乱地摆在时空的维度上,连方向都不一样,彼此交叉或是平行。一个人故事的开头可能是另一个人故事的结尾。
对于陈歌他们来说,叶秋玲的故事在高一的时候才刚刚开始,现在也不过是才进行到序曲的末尾而已,但对她自己来说,这首曲子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乐章。
音乐之神巴赫有一部伟大的作品,叫做d大调第三号管弦组曲,这部组曲一共有五个乐章,想要完整听完需要花上二十多分钟,而其中的第二乐章Air,也就是最为着名的《G弦上的咏叹调》,只占了其中短短的四分半钟。但这部恢弘的组曲也不过只是巴赫为歌剧创作的序曲而已。
一个月以前。
“。”
秋玲看着手里纸片上的数字,轻声地念了出来。
前面的数字是固定的,0284是上次考试的排名。秋玲被分到的考场上高三八班的教室,而其他人的考场都在前一百名,去考试的时候,秋玲拿着笔袋在四楼的楼梯口和他们告别,其他人往上,她往下。
如果要讨论高三学生最直接的驱动力,大概不是看似很近实则还远的高考,而是相对频繁的模拟考。每一次考试去往哪个教室就在暗地里一次次区分着优劣。五楼的教室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大家最憧憬的存在,那里容纳的是文理科年级前九十名的学生。
站在楼梯口和大家挥手告别以后,秋玲搓搓冻僵的手,走进了楼下的教室。
是靠墙的位置,对于考试而言,远离了监考老师压力会小一点,所以地理位置还算不错。距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主考官站在讲台上让大家清点抽屉里的物品,把书之类与考试无关的物品都放到讲台上去,秋玲什么也没带来,所以也就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有人点点她的肩膀。
“把抽屉里的书放到讲台上去。”头发油油的男主考官脸色不太好看。
秋玲低头,居然在抽屉最深处看到一本三十二开的练习册,大概是座位主人遗落下的,女生顿时一愣,忙不迭地把书拿出来。将练习册放上讲台时,她无意中看到扉页上的名字是雪茹,字体很小,工工整整,给人谨慎小心的印象。
等等……雪茹?
说起来,沈雪茹好像就是九班的。
保存得这么隐蔽,秋玲的好奇心不禁被吊了起来,不过在监考老师的注视下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
雪茹这样的名字,同名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说那本本子真是雪茹的,也就是说眼下这个座位也是她的,这样一想,感觉就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同在文学社,但秋玲和沈雪茹的交集却远远小于普通同学。一是因为她是高二才和其他人熟络到能随意聊天的程度的,而沈雪茹那个时候已经转去摄影社了;二是因为两个人都属于不怎么主动说话的性格,就算偶尔凑到一起也只是相互打个招呼,然后各自做自己的事罢了。
她会在那本本子里写些什么呢?秋玲撑着头望着讲台上放练习册的地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直到考试预备铃打响,才重新坐好。
然后在广播声的提示下,将那一串冰冷冷的代表自己的数字涂在答题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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