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邋里邋遢的老汉,他睁开一只眼,耷拉着眼皮,将胳膊从袖口抽出,伸出三根手指。
邋遢老汉开口道:“一百两,不讲价。”
刘景浊气笑道:“怎么不去抢?”
邋遢老汉忽的睁开双眼,咧嘴一笑,轻声道:“买卖买卖,我有卖价,你要说个买价啊,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刘景浊开口道:“十文卖不卖?”
谁出口他就后悔了,本来是想着恶心人的,结果老汉闻言后立即伸手,笑呵呵说道:“成交,掏钱!”
刘景浊心说今个儿这事儿,做的有些不甚老江湖了,说出去都丢人。
丢去十枚铜钱,刘景浊收起两样东西又扭身去了另外一个卖虎骨象牙的小摊。
这倒是像个正儿八经摆摊儿的,比方才那个金丹老汉像样的多。
几个小摊儿,估计全是那位国师的手笔了。
逛了一圈儿,除了一枚印章与一片竹简,再无什么瞧得上眼的。
此时龙丘棠溪已然去到了城外十几里的山林之中,刘景浊心念一动,那柄飞剑所在之地便只有刘景浊与龙丘棠溪知道了。
现在放心了,那就该四处走走了。
正好壶中白簿喝的差不多了,刘景浊便顺着酒香去找寻酒肆。
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皇城口儿,只隔着一条护城河,河这边儿有个酒肆,排了老长的队。河那边儿也挺热闹的,齐刷刷跪了一排,瞧身上官服,职位不低啊!
敢光明正大看热闹的人没几个,偷偷摸摸瞧着的,大有人在。
不过刘景浊一个转头,瞧见了方才吃馄饨皮儿的铁匠。
当然了,铁匠也瞧见了刘景浊。
刘景浊凑过去,笑问道:“瞧着都不是小官儿啊,这是干什么?”
铁匠抬了抬眼皮,开口道:“中书令、尚书令、黄门侍中,京兆尹、六部尚书、九寺主事,五品以上的京官儿,到齐了。而且,十二卫大将军,至少有一半儿在来的路上,亏的是四府大将军领京师防卫,若不然怕也要来。”
刘景浊咋舌道:“那不是满朝文武到齐了?对了,罗杵是哪一卫大将军?”
如今天下,几乎都是沿袭三省六部制,不过景炀王朝却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古制。所以中土的几个王朝也好,数个小国也罢,都流传一句话。与景炀为敌,大将军都可一战,可若是碰见领军校尉,麻溜儿脚底抹油。
别的地方校尉都是六品衔儿,都够不上将军称号。而景炀王朝,数万里广袤国土,校尉的位置,仅仅只有八个。
铁匠转过头,眯眼看向刘景浊,轻声道:“他是独一份的,同时领左右骁卫大将军,还有个武侯爵位。”
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老兄与罗杵是故交?”
铁匠摇摇头,“我妻子就是死于兵祸,若不是两国交战,我妻子与未出生的孩子就不会死。所以故交说不上,我看他不顺眼却是真的。”
刘景浊点点头,排队的人少了些,他赶忙跑去打酒。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买了二斤酒水。
回到河边,铁匠已经不见了,刘景浊便走去一处石拱桥,坐在靠皇城那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
想必皇帝是不会出宫城的,皇城里,旁人是不敢出来凑热闹的。
其实压根儿不用多想,这些人肯定是为罗杵求情的。
由打正午直到傍晚,一排人几乎是纹丝不动。
很难想象,一个小国而已,文官如此,武将又是如何?
但凡青泥国这位新帝能有抱负些,和亲与否,其实不重要,他们已经胜了一半儿了。
没过多久,一帮太监小碎步跑了出来,手里各自端着小碗吃食。
领头那位扯着嗓子喊道:“诸位,陛下说了,罗杵与朕,你们只能选一个,若是你们选他,朕便退位,这个皇帝你们做去。若是你们还当自个儿是青泥臣子,那就喝下人参汤,然后回家歇息去。”
刘景浊忽然转头,有个一身白衣,发须皆白的老者快步走来。
瞧着年迈,可步子却是稳健异常。
老者看了一眼刘景浊,抬头继续向前。
不多久便到了皇城门口,老者整了整衣冠,对着皇城深深作揖。
跪着的一排人齐齐回头,有人诧异开口:“大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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