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人间最大的洞天,如今正在如火如荼地施工之中。
人在络绎不绝往进运送,山石树木也在不断往进送着。
九洲各大王朝的战船,如今都在一趟一趟将人往中土运送,一共九个入口,一洲各有一处入口。
中土的入口,便在终南山下。
进去之后,首先瞧见的就是比山还要高出去不少的木甲,那些个被人操控的巨大存在,有的在搬山有的在造河。其次瞧见的,便是一趟又一趟运送土壤的大船。
船将土倒下,木甲会紧随其后将其摊开,再撒上种子。
当然不会一直有木甲帮着他们种地,只是初来乍到,得让人先有个住的地方,有口饭吃。
中土这边,率先进去的,是一群读书人。
他们会被打散,分到各处村落,成为一个个教书先生。
读书人之后,便是种田的好手。
有个老人带着孙儿孙女儿落地,有人为他们引路。
独门独院,上房三间东西各三间,共计九间房,柴房与厨房大厅除外,还有六间能住人的屋子。院子外面,甚至还有牛棚,甚至连牛都备好了!
老者进门瞅了一眼,不禁一叹:「这……真是避难的地方?这比我原来住的地方还要宽敞啊!」
方才来时看过了,去往田间的路,都能通马车,田垄之间也有能推独轮车的小道。
老人呢喃道:「将来若是割麦子,就可以用独轮车拉到大路上,再用牛车往家里拉了,再不用一趟一趟地背了。」
孩子哪里懂这些,反而问道:「爷爷,爹娘呢?他们什么时候来?」
老者一时语噎,不知如何答复。
想来想去,他拍了拍孙儿跟孙女的头,呢喃道:「你们的爹娘,是要做大事的人。」
其实这个爷爷,并不是亲爷爷,孩子的爹娘,都是炼气士。
有许多刚刚生下孩子的炼气士,都不愿让孩子留在外面,好在是如今一批又一批,只要时间够,绝大多数人就都有地方去。
各处避难之地,没有人挤人的,都是独门独院。
人总会繁衍生息,一处院子即便挤得下三家人,耕种的地却不够分,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
总不能只把人带进来,美其名曰避难,其实却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乱世之中的确人心鬼魅,但那些个掌权者,无能为力之时,权利金钱都不重要了,反正都得死,倒不如多留下一下薪火,起码……起码也在避难之地,留下个美名吧?
那个王朝的皇帝都清楚,避难之地的那些个读书人,一定会编撰史书的。
我是个昏君,但史书最后给我一个为天下百姓求活路的名声,又何乐而不为呢?
退一万步,我不做,我立马会死,换个人做,我为何不做?
都是一笔一笔的帐,可转念一想,又如何不是善?
洞天入口,高端阳抱着剑,守了许久了。
刘景浊的离去,很多人尚且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等到他提剑落在人间,对着往昔那些个朋友不断出手且出手便是杀手之时,大家就都明白了。
耗九洲之力来构造这座洞天,历时半年,也才弄出来十分之一的地方可以供人住。
隔着几十万里,他瞧见了一个乞丐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在费力往琉璃州去。
若是算计,这谁又能算到?
不过是十万年以来,大家齐心协力将一条河引入大海罢了。
正午时分,那个乞丐终于是到了天井山,依旧是系绳子的动作,但此时他已经老态龙钟,活像个九十岁的老人。
绑完之后,他突然双膝一软,但落地之前,有个人出现扶住了他。
乞丐一转头,那是曹风。
「最后一根了,我尽力了。」
曹风重重点头,「我明白,辛苦你了,我带你去休息。」
乞丐摇头不止,「不……先带我去找一趟那个姑娘吧,我想……赔罪。青楼女子怎么都无所谓,但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我……过不去。」
曹风呢喃一句:「她是唯一一个清醒的,早已经自裁了。赵思思会为她安排一个好身世,下辈子……无人能欺负她。」
乞丐手中拐杖突然坠地,他想捡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拿不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呢喃道:「我……不配了。」
有个去了一趟皇陵之后快速到达天井山的青年人此时落地,他弯下腰,将拐杖捡起来硬生生塞进了乞丐手中。
「你配!
这样的安排我不答应,这把剑二伯从未拿过,姬闻鲸之后就是你,它是你的!那个人选一直是你,凭什么你做完了苦活儿累活儿,最后坐享其成的是我?」
说罢,不由分说地背起乞丐,迈步就走。
开天那日,两个年轻人曾在青椋山相遇,都是大帝之资。
曹风看着两人离去,苦笑一声,呢喃道:「山主,若最终你还是醒不来,我不用紫气杀,我在你面前,自裁谢罪!曹风……有负信任。」
这一切,只在几十里外的青椋山,竟是毫无察觉。
只是泥鳅湖里,有个姑娘终于练成了一剑,她听了师父的,将第二把本命剑,唤做风狸杖。
姜柚朝天望去,迎头大日,好似在对她笑。
姑娘呢喃一句:「小喵,等我。」
不远处的养剑亭,突然之间传来一股子炙热气息,姜柚立时转头,先是满脸不可置信,之后便是止不住的擦拭眼睛。
就连竹楼之中,龙丘棠溪也呢喃一句:「好熟悉的热息啊!你能看到该有多好?用不着找什么关门弟子,可以关门了。」
此时此刻,天井山下那处深潭底下,一头黄龙身上已经绑了九条巨大锁链。
黄龙略微扭动身躯,中土九座大洲,竟是同时摇晃了一番。
今日二月二,鱼窍峡里,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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