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本来就有很多的不如意。
战火、天灾、匪患、疫患等等。
一个王朝可能患的疾病,在这个后汉末年可以说全面而集中的爆发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王朝,百姓和公卿们竟然还能维系住大汉王朝最后的脸面。
这在刘辩看来,其实已经非常的难得了。
而这样的一个世道,不是仅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妄图去改变的。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现实。
刘辩心中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想让这些英雄豪杰的生命,跟这个时代的崇高的责任联系在一起,并让他们永垂不朽。
这是车尔尼雪夫斯基,一个拥有一副大胡子的思想家曾说过的一段话。
刘辩曾经偶然间看过之后,就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并想在这大汉王朝,将这句话付诸于实践。
纷乱的时代,但也是诸子百家再度崛起,群星璀璨的时代。
他们应该有更强大的责任和使命!
而不是在内乱中耗尽一生的光阴。
……
长乐宫。
刘辩盘坐在何太后的面前,完全没有一个皇帝的正形。
但就是他这样一幅随意姿态所释放出来的气势,却让何太后连表情的变换都小心翼翼的。
在最初被幽禁的那几天时间里,何太后想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招。
撒泼、咒骂、绝食、向列祖列宗祷告,但凡是能针对到刘辩的她都想到了。
但在衣带诏事发之后,何太后看着皇帝在她的面前处置了张让,好像幡然醒悟了一般,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她不吵不闹,甚至还想起了给皇帝做衣裳。
“阿母,这深宫中没有自由的滋味,我想您应该已经受够了吧?”刘辩手中拎着一个精美的玉壶,小口小口的喝着酒。
小孩子自然是不宜饮酒的。
但刘辩遍尝了雒阳所有的饮品,也就这玩意勉勉强强还有点儿滋味。
何太后忽然间好像慈祥了起来,她的目光盯着手上的玉扳指,温和笑道,“皇帝不必拿这些话来套我了,我已还权于皇帝,不会再过问天下之事。”
“在这里,安静,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和勾心斗角,我觉得挺好的。”
刘辩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在手中没有权利的时候,我心里有些恐慌,尤其是看到阿母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我更恐慌。”
“但现在,当外敌不在,我直面那些大臣的时候,我忽然间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很难将自己心中所想和那些臣子们心中所想的,统一在一起。”
“我今日便是来请阿母走出长乐宫,驾临德阳殿!”
德阳殿、却非殿乃是南、北两宫朝议的大殿。
刘辩习惯于在云台广德殿议事,只是因为他在那里住习惯了。
何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又很快湮灭。
她摇了摇头,“皇帝现在应该学会自行处置天下大事,以及如何与公卿大夫们相处。”
刘辩很干脆的摆了摆手,“我学不会,起码暂时真的学不会。”
“我还年幼,我觉得还是应该让阿母来!”
“阿母,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最近忙着在重修裸游苑,挺忙的。”
说完,刘辩不容何太后拒绝,就领着人离开了。
他的三言两语,把一个甩手掌柜的精气神几乎是完完全全的给展现了出来。
刘辩走后,断了一条胳膊袖子晃晃荡荡的张让,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太后,事出反常必为怪,奴婢担心陛下又在……谋划什么。”张让有些艰难的跪坐在何太后的面前,用那仅存的一只手给何太后敲着背。
何太后将脑袋微微向后仰了仰,眼帘微阖,悠悠说道:“可不管如何,这总比衣带诏强吧!”
“但也有可能更危险。”太后这番话,让张让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衣带诏之事,只是让奴婢丢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起码太后是安然无恙的。”
何太后睁眼瞥了一下张让,“你的意思是皇帝还会弑母不成?”
张让没说话,但他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
以皇帝的狠辣,他不觉得还有什么是皇帝不敢做的事情。
何太后扫了一眼张让空落落的胳膊,忽然间想起了那日恐怖的一幕。
可她想了想方才皇帝那好说话的样子,复又笑了起来,“我看皇帝方才说的倒是实话。这个天下,哪怕是他从我的手中抢了过去,他也坐不住!”
张让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太后,奴婢方才得到消息。”
“陛下在广德殿埋下伏兵,当殿斩杀了并州牧董卓。”
“有人怀疑皇甫嵩与卢植应该是去接管并州牧麾下的西军了。”
“太后,陛下虽然年幼,但他的手段可远比天下人想象的要狠辣多了。”
何太后听完,脸色只是稍稍变了一下,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张让,你可曾发现,皇帝做的这些事情,皆好像是在……保命?”
张让微楞,疑惑道,“有太后在上,陛下何必担心自己的性命?”
“不不不,我的儿子我就算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他做的事情,也能猜上一猜。”何太后颇为笃定的说道,“他就是在保命。”
“中常侍中有人意图扶协为帝,他就想尽千方百计几乎杀尽了中常侍,唯留下了你一人。说白了,你的性命,皇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来的。”
“董卓引西军东来,这本是大将军震慑我之举。”
“可在皇帝看来,难道不同样是在震慑他吗?”
“哪怕他做的再狠辣,可终归是孩子,用的也都是这直来直去的法子。”
“皇帝的身边现在虽然有那么一二个帮手,可好像还是不会用。”
张让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点像是那么回事。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那陛下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何太后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傲色,“这坐天下可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的,也不是想尽办法杀几个人就能坐的安稳的。皇帝啊,把这些事情都想的过于简单了。”
“董卓本无罪,可他强行定罪诛杀,应该是出问题了。”
“公卿士大夫那是那么好杀的,当他感觉自己搞不定的时候,不还得我这个太后出马?”
张让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觉着好像是有些道理。
但他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太踏实,实在是皇帝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皇帝不应该对那些的朝堂公卿没有办法。
“那太后您是准备……”张让悄声问道。
何太后镇定自若的拿起铜镜,注视着镜中的容颜,轻笑道:“皇帝让我往东我便往东,我这个阿母岂不是有失母仪天下的威严?等皇帝扛不住了,自然会再来见我的。”
“我虽不能三请三辞,但让皇帝跑个四五趟,并不过分吧?”
张让:……
……
这一天,京中发生了很多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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