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段将军可真的是居功至伟!”刘辩神色严肃的听着,看向了坐在皇甫嵩侧后方的段煨,“段将军,皇甫太尉可曾数度在朕的面前对你大加赞赏,朕也很欣慰你能在国朝危亡之时,弃暗投明。”
“臣实愧不敢当。”段煨面露惭愧,起身说道,“臣本就是大汉的臣子,只是臣既是臣,也是将,有些时候臣只是听令而动,却难以细究此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故而犯下了诸多难以饶恕的罪过,臣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免了,你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朕更加的欣慰。不像有些臣工,分明背地里联合在一起,公然商议废了朕这个皇帝,另立君王。可他们始终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反而还怪罪到了朕的头上。”刘辩夸赞着段煨,顺带把刘弘等人拉出来再度鞭了一回尸。
“额……”段煨一时语塞。
皇帝这话跳跃的,让段煨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
好在,皇帝在下一刻很快就改换了话题,问道:“段将军麾下皆为西军悍卒,这是曾经让禁军闻风而胆寒的一支军队呐,朕欲以段将军为征东先锋大将,不知段将军可有异议?”
“征东先锋?”段煨神色有些恍惚。
他这才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竟然就要上战场了。
而且,征东?
要打谁啊?!
“臣愿遵陛下旨意,为国征伐,只是臣应该先往何处去,该讨伐什么人?”段煨问道。
皇甫嵩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皇帝对于西凉军还是有成见呐。
但他能争取到这一步已经是极致了。
以西凉军为先锋,此事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朝廷要讨伐的,自然是乱臣贼子袁绍,以及他的那位从兄袁术!”刘辩面色沉肃,对座中诸人说道,“朝廷东征,此战朕从去年可一直惦记到了现在,也算是朕给袁绍的机会。”
“去岁,朝廷羸弱,腾不出手是其一,给袁氏一个机会也算是原因。”
“但很可惜,门楣高大的袁氏并不打算给朕这个儿皇帝一个面子!”
此事,不管是皇甫嵩还是段煨等人,都不知道。
此刻乍然得知,皆有些震惊。
“袁绍……”皇甫嵩张了张口,内心有些矛盾,他有些不确定此事应不应该劝谏。
他只是隐隐感觉,皇帝在西边战事刚刚结束之时,就立马准备东征,好像另有所图。
踟蹰片刻,皇甫嵩转而说道:“陛下,三辅之地尚未稳固,臣以为此事应优先考量。”
“太尉是想说韩遂?”刘辩挑眉问道。
皇甫嵩颔首,“正是。韩遂虽投降了朝廷,但此人反反复复,难以信任。”
“太尉在长安留兵一万,北地又有盖勋率左右羽林军驻守,足矣了,太尉可是还有什么担忧?”刘辩问道。
盖勋在之前就镇守长安,不管是对敌情,还是地形以及兵马的掌握,都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他先前能御守长安那么久,现在也一样可以。
对这个耿直的老将,刘辩毫不遮掩自己的信任。
“盖勋去了北地?!”皇甫嵩一脸惊讶的低呼一声。
此事,他同样不知情。
北地与京兆尹毗邻,按道理盖勋率军抵达,他应该是很容易就知道的。
“太尉不知?”刘辩也有些意外。
皇甫嵩对自己周边的兵力部署,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糊涂啊。
“若不是方才陛下提及,臣真的全然不知此事,看来盖勋将军将兵马遮掩的很是到位。”皇甫嵩有些尴尬的摇头说道,“竟然丝毫风声都没有露出来。”
若是盖勋刻意遮掩了兵马的足迹,这倒是勉强能说的通。
“若有盖勋将军在北地,遥督长安兵马,臣便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皇甫嵩继而说道,“臣留在长安的兵马,有半数以上便是盖勋将军曾经在长安征募的将士,若韩遂出尔反尔,届时盖勋将军调动兵马,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所以啊,太尉就不必过于忧心了。守成,朕以为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朝廷而今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韬光养晦,待时机到来,克复凉州。”刘辩说道。
况且西面的防线,也不仅仅是这一道。
除了这两路正规兵马之外,荀彧在京兆尹屯田的人,随时也能操起干戈,变身兵马。
皇甫嵩愕然发现,他不过是出征半年,却好像已经有些跟不上皇帝对天下的谋划了。
“如此,朝廷确实可以腾出手来应对关东之事,只是袁绍虽不臣,但他以讨董为借口,将那天大的罪过遮掩了过去。如今朝廷出兵,臣倒不担心其他,只是觉得似有些师出无名。”皇甫嵩稍显含蓄的说道。
“荀卿,为太尉解释一下!”
刘辩懒得将这事的前因后果再给皇甫嵩说一遍,于是乎甩手扔给了荀攸。
“唯!”荀攸起身,通盘为皇甫嵩说了说东征之事。
听完之后,皇甫嵩的表情麻木了,那样子看着简直就跟被人抽了魂似的。
朴实的他,对这样不讲道理的征伐,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化。
“陛下,这样做……会不会令天下人对朝廷失信?”皇甫嵩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听的他心都有些乱。
这个谋划听起来,朝廷简直像个无赖似的。
不给粮食,就打你!
给了粮食,那就用你的粮食,再找理由打你。
而且,之后的理由更不讲武德。
竟是以袁隗谋逆,株连九族为由。
除非袁绍老老实实的受死,他要是稍微反抗一下,那也就是谋逆。
袁隗这个人皇甫嵩的观感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袁隗肯定不会真的做出谋逆之事的。他可以容忍别人谋逆,但绝不会自己主动谋逆。
这就是袁隗,打皇甫嵩知道此人以来。
他是好事坏事皆不做,完全一副不做不错的态度。
“有什么可失信于天下人的?天下人现在知道大汉还有朕这个皇帝吗?竟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一切说白了,朕就是要灭了他袁绍,给他一个理由,那就是给天下人一个面子!”刘辩蛮横不讲理的说道。
拳头硬了,刘辩的口气也自然而然的硬了起来。
耗费了大汉朝最后的一点底蕴,苦练一年,打造的十五万大军,刘辩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有些底气这么说话了。
皇甫嵩无言以对,只能苦笑着微微俯首。
默默收起了劝谏的想法,袁绍那贼子,也确实该征讨。
而朝廷,也是时候该向天下诸侯展示一下武力了!
……
段煨及麾下被安排在了显阳苑附近。
建于延熹二年的显阳苑,是诸多皇家别苑中的一个。
占地面积也就是比西园稍微小一些,但里面也能容纳数万大军。
安营扎寨之后,段煨几乎是马不停蹄的立马升帐,召集诸将议事。
他环顾帐下诸人,尤其是在张济的脸上停顿了足足数息时间,这才沉声说道:“诸公,朝廷之气象诸公今日也看到了,道一句律令严苛,气象森严,一点也不为过。”
“这跟我们在西边所听到的,可截然不同。我方才派人暗中询问了夕阳亭的一些商贾,得到了一点消息,诸位不妨一起听一听。”
胡须拉茬,像是被狗啃得起伏不平的张济,斜躺在席上,无礼的打断了段煨的话,“你方才那么盯着我看是何意?”
“你我之事稍后再说,还是先听听我派人探听到的消息吧。”段煨有些不悦的说道,“朝廷从去岁至今,就一直大肆征募兵马,陛下在西园安置了一座巨大的校场,用以练兵。”
“到底有多少兵力,那些八面玲珑的商贾也不是很清楚,有人说十万,有人说四五万。但此事完全可以确定,是真的。他们曾亲眼看到了有数支彪悍的骑兵过路夕阳亭,应该就是西园兵马之一。”
“除了这些之外,陛下重整了北军五校,由原丁原帐下部将张辽统帅。此人据闻,也是一员虎将。”
张济不由坐直了身体,面色也渐渐的凝重了下来。
他神色阴晴不定的说道:“陛下对我们西军,可明显的不太信任,我们要不要另谋出路?”
段煨眉头狠狠一皱,“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出路?陛下既然不信任,肯定就会提防。而且,我觉得陛下不信任是应该的,别忘了,我们可是叛军!”
张济哼了一声,神色越发的凝重。
段煨却继续说道:“就算我们趁着出兵东征之时反叛朝廷,可天下之大,真有我等的去处吗?”
“我也是今日才知晓,陛下如今重用的几乎皆是猛将!除了卢植、皇甫嵩、盖勋等成名老将之外,还有曹操、张辽、吕布、夏侯惇等年轻的武将。”
“这些人,我想诸位应该都是有所耳闻的。郭汜军中可没有人是吕布的一合之敌,被此人斩杀的将领已不计其数。”
“很显然,如今的朝廷,并非是我们所了解的那样。”
“被无数诸侯所轻视的皇帝,也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在韬光养晦!”
“对你们说这些,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安安分分的,别惹事!”
“谁惹事,我砍谁!”
本站已更改域名,最新域名: </p>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43496/13135371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