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在那堵墙旁边亲自守了足足三天。
段煨与张绣几人也舍下手里的事情,陪着张济在那里守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时候,这几个大爷的耐性都被消磨完了。
“你告诉我,你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要不然你一刀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段煨冲张济大声咆哮道,他真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他感觉他会疯掉。
张济笑呵呵说道:“我们在这里好酒好肉的吃着喝着,你怎么就受不了了?你看看人家刘侍中,现在就差把所有家当都搬到这儿了。”
刘鸾闻言说道:“因为我不像二位将军有那么多的担忧。”
段煨烦躁的挥舞着胳膊,大声咆哮道:“是,吃的是好,都是我上半辈子没吃过的,可我心里不踏实。你成日聚兵于此,分明就是有什么阴谋,可又不见你有什么动作,你到底要干嘛?”
一边的张绣,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段煨的话,也是他想说的话。
张济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拍了两下腿,说道:“嗯……你们不是一直自诩聪明过人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点事情就看不明白呢?”
“叔父,您就别卖关子了。”张绣说道。
张济无比满足的笑着,他好像终于搬回了一局。
“你们不就是担心,我会忽然间找一个你们不注意的机会,兴兵造反嘛?”张济说道,“可你们难道忘了,我们这几日的吃食,有足足两顿都是陛下所赐吗?”
“你们看到我整天聚兵于此,陛下是……看不见吗?”
张绣与段煨齐齐呆住了,表情傻傻的看着对方。
“好像也是啊。”段煨呢喃道。
张济自得的笑着,故作神秘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实难奉告。你们就别惦记了,我是不会说的。”
“你们要是没事呢,可以陪我在这里坐着。要是有事呢,就各忙各的去吧。”
张绣与段煨表情古怪的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看着张济那忽然间好像高傲起来的小模样,还有些生气。
“张公。”张绣拉着段煨到了外面,低声问道,“我叔父这是不是领了陛下什么差事?”
段煨点了点头,“我看也像。”
“陛下是不是给我叔父许诺什么好处了?”张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可是一直在背后说陛下的坏话,态度也很是桀骜,这怎么忽然间就跟转性了一样。”
段煨虽然心中有些吃味,但还是轻叹道:“不管陛下许诺了什么好处,他只要继续安安稳稳的就行,我现在可真担心你叔父什么时候忽然间想不开了,拉着你我一起送死!”
张绣深以为然的轻轻颔首,“张公所言甚是。”
“什么事情我们也就别过问了,只要没事就好。”
段煨也觉得应该如此,说道:“就这样,这地方是梁王的宅邸,此事十有八九应该跟梁王脱不开关系。等事情 揭晓,我们也就知道了。”
“你要陪着你叔父坐着就去吧,我先回营。”
“好!”张绣应道。
段煨离开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好像又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在湿气极重的街道上行走着,他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个真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
刘辩对大汉这些诸侯王,其实一直都是陌生的。
史书上对这些人的论述也只是寥寥几笔,他们,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但刘辩在见过了济北王和梁王之后,忽然间对这些诸侯王有了一些改观和认识。
诸侯王,所象征的是底蕴。
人畜无害的济北王鸾,好学,圆滑,处处与人为善,但实则城府极深。
而梁王,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阴谋家。
他竟然真的在单父城里打了足足三条地道,分别通向三个地方。
除了他府邸之下的那一条,另外两条虽然只能仅容一人通行,但出口的位置显然也是经过仔细勘察的。
好奇的刘辩,在亲自看过之后,对这位尚未谋面的梁王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个人才!
也就是这件事情,让刘辩终于召见了此地最大的官,山阳郡守袁遗。
“袁本初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说来让朕听听!”刘辩审视着这个看起来畏畏缩缩,毫无士人气度的太守问道。
袁遗伏在地上,内心凌乱的像是一团凌乱的麻绳。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游走在悬崖畔的绳索上,一头是必死无疑的真话。
一头,是极有可能争取一条活路的谎言。
“袁本初告诉我,我们应当成为天下仁义之士的表率,讨伐无道。”袁遗硬着头皮说道,“他乃罪臣之从弟,罪臣哪怕心中有自己的看法,也觉得应该帮一帮。”
“若他失败,我也会死,罪臣暂时还绕不出九族之列。”
最终,袁遗还是选择了说真话。
刘辩笑了,“朕倒是挺欣慰,你能当着朕的面,说一些真话。”
“讨伐无道啊,看来朕已经摆脱不了一个暴君的事实了。”
去年的时候,刘辩还在那座幽深的宫殿里挣扎着,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拼命。
可这才翻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他竟然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道的暴君。
舆论这个东西,不论是在什么时代威力还是很强悍的。
这大概就是曹操在一统北方之后,也不敢大肆招惹士人的原因吧。
这个时代,舆论和财富是掌控在士族的手中的。
而且信息传播的不及时,让他们更容易把黑的说成白的。
把白的描成黑的。
“陛下,您其实可以重用蔡邕、郑玄等大儒,为陛下扬声。只要这些人肯站在陛下您这一边,哪怕那些传言无法彻底消弭,也能抗衡。”袁遗胆怯着,很小声的劝谏。
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很快的转换了立场,站在了皇帝这一边。
“这便是你的遗言?”刘辩低头问道。
袁遗愣住了,面色渐渐枯槁。
“陛下,罪臣……”
他在慌乱中刚刚开口起了个头,就被刘辩抬手打断,“虽然你地道找的很好,但这可不能算是功劳。朕连那些寻常的士卒都没有放过,若放了你这个叛军之首,朕这个暴君是不是有些言不符实啊?”
内心在经过了短暂的挣扎之后,袁遗认命了,“罪臣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只愿陛下能善待臣的家眷。”
“胆敢背叛朕,却还想让朕善待你的家眷,你是在做梦吗?无耻之徒!当真当朕好欺不成?”刘辩忽然翻脸,怒喝道,“来人,押下去!昭告全城,明日午时,明正典刑!”
袁遗被吓了狠狠一跳,浑身上下的骨头好似软了一般,双目空洞的瘫在地上,任由刑卫拖着他出了房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来得及喊出来。
刘辩的脸色变的快,收的也快。
当他坐下之后,脸色也恢复如常,很平静的对荀攸说道:“你们议一下,如何处置这些乱臣贼子的家眷。非常之时,法令必须严苛。破家灭户有失天道,不可为,但他们父辈的所作所为,必须成为子孙和整个家族的桎梏。”
“唯!”
长伴皇帝左右的荀攸,简单一句将此事应了下来。
虽然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既然是需要他与他人商议,哪怕只是大家聚在一起说一些废话,也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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