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此人可辟为别驾,助州牧处置幕下之事。”逢纪谏言道。
袁绍想了想,应了下来,接着问道:“还有何人?”
逢纪微微一笑,拂须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原为太尉陈球的佐官,后来朝廷动荡,便回到了冀州,此后效力于韩馥。此人有干才,知进退,胸中有沟壑,但唯独不好的是,脾气秉性与田丰酷似,皆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听到又是这么一个人,袁绍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太畅快。
“你们就不能想几个脾气稍微温和一下的吗?这些人多了,我恐怕就要沦落到天天和他们吵架了!”袁绍没好气的说道。
逢纪轻笑劝道:“州牧,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都是有脾气的。”
“那他能算是领头羊吗?”袁绍反问道。
逢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只能勉强算半个。”
“半个?还行,那就暂以此人为治中吧!”袁绍说道,“既然想不出来整个的,那就是三四个凑个领头羊,也是一样的道理,还有没有?”
搜肠刮肚想了一圈的高干,忽然说道:“韩馥的别驾从事沮授,好像挺受人尊敬的,要不然也凑他一个吧?我听人说,韩馥每有不决的事情都会去问沮授。”
田丰、审配袁绍都不是很清楚,但沮授这个人,袁绍还恰巧清楚。
“必须算他一个,他可以称得上是韩馥帐下第一谋士。所谓三人成虎,有这三个人足以令冀州士人做出选择了,就以他们三人为领头羊便可。”袁绍高兴说道。
荀谌也说道:“田丰、审配于士人中有极好的声誉,而沮授又是韩馥的老部下,在冀州官吏中有不小的威望。若这三人能够望风来投,主公的大事便算是成了。”
“我不是应该去见一见沮授?”袁绍自言自语般问道。
逢纪笑道:“若主公想彰显自己礼贤下士的姿态,可以去!”
袁绍斜了逢纪一眼,“你这明明算是好话,为何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也许……是主公您听错了。”逢纪笑道,“有些话听起来就是这样子的。”
袁绍不太相信。
“备一些礼品,你们随我一道去见见沮授。抬一抬他的身份,也让冀州士人看一看我袁绍的姿态。”袁绍说道。
“喏!”
袁绍准备了一车酒,一车粮,一车上好的锦缎,亲自登门拜访沮授。
从衙署回来后,沮授沐浴了一下,就盘膝坐在中庭,对着一个很粗的水缸思考前路。
他喜欢把所有的事情细细的想,拆解成无数份,看每一个人,看他们的行为。
冀州易主,这对于他而言,是个不小的考验。
“家主,袁绍,不,应该算是新的冀州牧带人正在门外。”衣衫清凉的侍女从一侧走了过来,躬身对沮授说道。
沮授有些惊讶的扭过头,他的目光在侍女身上游移了片刻,说道:“袁绍竟然亲自登门来拜访我,这还真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去见见吧,总不能冷落了冀州牧。”
他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住脚步,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侍女说道:“去,穿着点。有外人在,就不必这么穿了,免得我留不住你们。”
“喏!”侍女面色微红,低声应了一声。
沮授亲自打开了中门,迎接袁绍。
“卑职沮授,拜见州牧。”
袁绍亲切的抓住沮授的胳膊,说道:“先生肯见我,我心甚悦!”
沮授:???
他目光呆滞的看了看被袁绍抓着的胳膊,又看了看袁绍那张笑脸。
跟踏马做梦似的。
总觉得哪儿好像不太对。
“州牧,请。”沮授向前两步,不露声色的挣开了袁绍的手说道。
袁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沮授的宅邸,感叹道:“先生实在是太清贫了,你即便是不喜被人叨扰,但也应该找几个洒扫,应门的下人才是。这怎么能事事都让先生亲力亲为呢?就连这应门的差事先生都自己干了,可不像话啊。”
“这样,我改日派几个精干的下人过来,帮先生料理宅子上的琐碎。”
沮授赶忙拒绝,“州牧,大可不必,我这样子已经生活惯了,挺好的。”
“你不必谦让,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袁绍不容分辩的就给沮授做了主。
“州牧,我府上是有下人的。”沮授说道。
让袁绍再派几个人过来,这不是打扰他其乐融融的生活嘛。
袁绍左顾右盼的看了又看,“哪呢?我怎么一个也看不见?先生就别客气了。”
“州牧,卑职府上真有。”沮授无奈的再度强调道。
他没想到,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竟然感觉还有些解释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群环肥燕瘦的侍女,依次从院中走了出来,侍立在了两侧。
“先生,您这实在是有些过了,怎能让府中妾室出来迎我呢,这不合适。”袁绍快速扫了一眼那些侍女,对沮授说道。
沮授怔了怔,“妾室?不不不,州牧你误会了,这些皆是我府上的侍女。”
“侍女?你说她们是……侍女?!”袁绍忽然有点怀疑人生。
这厮从哪找来的这么多美女当侍女?
不对,不对,这样的美女竟然只是侍女?!
沮授给了袁绍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不瞒州牧,这些的确是卑职府上的侍女。”
袁绍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沮授,他忽然间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搜罗了这么多的美人在府上,竟然只是让他们当侍女。
“先生当年应该没有效仿中常侍赵忠的志向吧?”袁绍问道。
他现在真挺怀疑的。
在十常侍权势熏天的那个时候,赵忠应该算得上冀州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沮授的脸色有些黑,“州牧误会了,卑职身体挺好的。”
袁绍打了个哈哈,目光却接连攻击沮授的下三路。
他感觉自己的怀疑,应该是正确的。
府上养了这么多的美人,却让她们本该抚慰胸膛的纤细之手,干洒扫的脏活累活。
这人,毛病显然不轻。
沮授的脸色顿时黑的跟烧了几十年的锅底似的。
你要不要再明目张胆一点?
我就喜欢和侍女玩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州牧此来是为了何事?”面色相当不好看的沮授,扫了一眼袁绍那几个憋笑憋得很辛苦的谋臣,咬字极重的冲袁绍问道。
袁绍撩起衣襟,在厅中跪坐下来,长叹一声道:“绍此来,是为了向先生求取治世的智慧!冀州北有公孙瓒,南有朝廷,东有黄巾肆虐,西有鲜卑、于毒和匈奴,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艰难呐,还请先生为我指条明路。”
沮授挠了挠鬓角,心中有些犯嘀咕。
他一直以为袁绍应该不可能因为这些事,而特意来找他一趟。
这小子看样子是想利用他啊。
新旧交替,人心未稳之时,总该要有几个人身先士卒,为他人表率。
沮授思虑微转,心中也大概清楚了袁绍此来的目的。
他命侍女为袁绍等人上了酒水、果蔬,这才悠悠说道:“州牧亲自登门发问,我自然不能不答,但我所思所想并不一定是对的,还请州牧知悉。”
袁绍摆了摆手,皱眉说道:“先生何必如此生分,若觉得先生说的是错的,我也就不会亲自来拜访先生了。有些人哪怕是鲜花铺道,牵马坠蹬,我可不一定会去。”
“那我就献丑了。”沮授笑道,“其实在我看来,州牧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冀州虽四面临敌,但却并非是死路一条。将军家世显赫,门生故吏遮盖天下,此乃将背靠祖宗的优势。哪怕将军不奋发图强,天下豪杰远远的望见袁家旗帜也会来投的。”
“再看看将军您,年少入朝,就扬名海内。渡河北上,则渤海从命;拥一郡之卒,而聚冀州之众。威声越过河朔,名望重于天下!”
“如今将军如首先兴军东讨,可以定青州黄巾;还讨黑山,可以消灭张燕。然后回师北征,平公孙瓒;震慑戎狄,降服匈奴。您就可拥有黄河以北的四州之地,因之收揽英雄之才,集合百万大军,迎皇上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阳。以此号令天下,诛讨未服,谁抵御得了?”
袁绍听的一脸受用,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甭管沮授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实才,他说话就让人听着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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