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恩忙前忙后,将家里的大小事物打理得妥妥当当,张仙围转在记恩身旁当起了助手。
弟子们见师父闭门不出,也都自觉地温习先前的功课。大雪已经封山了,整个龙古镇死一般平静。
夜里,记恩待张仙入睡后,他来到姚半仙房内,他隐隐担忧姚半仙再遭遇到不测,记恩走到火炭旁,烫了一壶小酒,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姚半仙,问道:“伤口好些了么?”
姚半仙嗯了一声,道:“不痛了。”
记恩倒了一杯温酒饮下,说道:“莫要动弹太多,有事情吩咐我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烧得正旺的火炭,他陷入了沉思,却没有听进记恩讲的话。半晌,他正襟危坐,自言自语道:“我也纳闷,他到底是谁?”
记恩递给姚半仙一杯酒,问道:“你说昨夜刺伤你那黑衣人?”
姚半仙点头“嗯”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记恩给姚半仙的酒杯盛了酒,又问道:“是在那豹头铺里遇见的黑衣人吗?”
姚半仙端起酒杯,举至嘴边停下,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道:“我看不像。”
记恩奇道:“这从何说起?”
姚半仙把酒饮尽,说道:“如豹头铺那黑衣人真要取我性命,他何须用剑,他手里的绣花针便可一针封了我的喉咙,他使出的绣花针速度极快,内力阴毒、狠辣……”
话到此处,姚半仙却打住了,他沉吟片刻,看着记恩神神叨叨地又道:“昨夜刺伤我的黑衣人使用的是一把利剑,内力偏向刚猛,我断然他们不是同一人……”
姚半仙将黑衣人丢弃的残剑拿于手中,他看了看剑刃又摸了摸剑柄,这残剑和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不见得是个稀罕之物。
姚半仙端详了残剑片刻,又道:“我就纳了闷,救我性命的究竟是何人?他的功夫有可能还在糟老头之上咧……”
姚半仙心想,莫非是风青三出手相助?但他若真的来了,怎不肯露面就不辞而别了呢?
想到这里,姚半仙满是疑惑地摇了摇头,接着他满脸惊疑之色,自言道:“莫非我屋内隐藏有高手?”
记恩看着姚半仙甚是惊奇的样子,却不动声色,他又温了一壶酒,并夹了些火炭放入火中,他接过姚半仙手中的残剑,用手指弹了弹剑刃,只听见当地一声钝响。
记恩笑道:“想必那黑衣人也只是个江湖中的小喽啰罢了,或许是过路的窃贼吧。”他倒满自己的酒杯,又给姚半仙的酒杯斟满,那热气腾腾的酒气从两个杯中升腾起来,屋子里弥漫着香醇的味道。
记恩举起酒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啊”地一声从喉部情不自禁地发出,脸上的神情甚是惬意,他看着不动声色的姚半仙笑道:“姚弟吉人天相,自有天神相助,何须多作牵挂,只管喝酒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记恩活得如此洒脱、了无牵挂,虽然他比自己年长,但面色红润,体格健壮如牛,自己纤瘦的身子骨和他的哪有可比之处?难怪从小爹爹说记恩哥是武学奇才,也叫记恩哥学过一些本事。
但记恩哥始终不忘报答姚家的恩惠,一来认为学那些功夫太费时,二来也不敢过多奢求,学功夫之事也就此作罢了。
虽说记恩还有一些根基,但一身潜能在最好的时间没能得到很好的发掘,从此也就荒废了。
而姚半仙则对舞笔弄墨十分感兴趣,对儒道的精髓颇为精通,对武学虽有涉猎,但也只是浅尝辄止,要不然在昨夜会吃那黑衣人的大亏么?
想到这里,姚半仙看了看记恩,便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记恩一阵诧异,问道:“姚弟,何故在此长叹?”
姚半仙道:“你空有一副武学身板啊,当初你为何不与爹爹多学些拳脚功夫?”酒劲微微上头,姚半仙说话的嗓音也提高了些。
记恩喝下一杯酒,“嘿嘿”了两声后接着又干了一杯,他又不紧不慢地斟满了第三杯酒。
举杯欲饮时,姚半仙嗔道:“别只光顾着喝酒,你倒是回答我的话呀,你若是学会我爹爹的否极泰来掌那就厉害得紧了,想当初爹爹的否极泰来掌也算是威震四方,多少江湖豪杰甘拜下风,旁人要学这套掌法他都不肯教,而你……”
说到这里,姚半仙把话打住了,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气,那叹息中夹杂着无尽的惋惜。
此时,记恩反问道:“那套拳法我记得姚叔叔也教过你的,为何你也学不来?”
姚半仙脸上颇有尴尬之色,他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从小到大你不是不知道,我真不喜欢那东西,若叫我帮人看些风水或是驱鬼辟邪我倒是在行,你看,我就这幅病恹恹的身子骨……”
说着,姚半仙拍了拍胸膛,哪知用力过猛,震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只听见他“啊呦”一声,用手抚着疼痛处。
记恩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说道:“若是考取功名利禄,你可是难得的秀才了,我这等粗人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啊,你那道法确也有过人之处,不过往后你还是以修心为上,看坟看山之事还是少为妙,千万不可乱了心智啊。”
姚半仙心道,记恩哥和风青三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说得很是在理儿,姚半仙在点头应是之余暗暗称奇。
半晌,记恩问姚半仙:“若那黑衣人再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趁伤痊愈之前是否要去阴阳宫暂避些时日?”
姚半仙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酒水从杯中洒出,他哼了一声,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就躲躲藏藏的成何体统,徒儿门看了不笑话吗?若那黑衣人再寻上门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音未落,放置于姚半仙身旁的感念棒微微抖动着,随后是一阵古怪的琵琶声从屋外传来,姚半仙脸色一沉,看着记恩道:“不好,有人在屋外使用妖术,你看,这感念棒能感知。”
两人齐眼望向嗡嗡作响的感念棒,抖动愈加厉害了。
待认真去听那琵琶声时,却见那声音还混杂着其他古怪之声,听起来幽幽冤冤、催人泪下,不禁让人想起了前世之悲……
姚半仙即刻将感念棒拿在手里,急道:“莫要听那声音,乱了方寸,出去看看,是谁又来捣乱了?”他紧握感念棒夺门而出,记恩紧跟其后。
出来至门外,一阵寒气扑来,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两人循声望去,那琵琶声正从对面大门的房顶上传来。
定睛看时,隐约见到一个长发飘飘的黑影站立于屋顶之上,他手上拿着一只琵琶在弹。
突然,又听见左右两边的屋顶上传来幽幽箫声和砰砰砰的钹声,左边屋顶站的是手持金钹的黑影,那金钹在昏暗油灯的反射下泛着金光,右边屋站的是一持箫黑影。
三个黑影身穿长袍,长袍在寒风中忽忽地飘着。
姚半仙低沉着声音道:“来者不善啊……”
突听见几声幽幽哀哀的琵琶声传至耳内,从第二根琵琶弦中闪电般地串出两只红眼黑身蝙蝠,极度饥饿地张着利齿向姚半仙和记恩扑将下来。
记恩伸出双手,想把两只蝙蝠抓在手里,姚半仙急道:“莫要用手去抓,抓不到它们的,会弄伤了你的手指,这是他们使出的幻术……”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啪”两声,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已向蝙蝠的头部击打下去,两只蝙蝠“叽叽”两声后已变得粉碎,掉落于地上化作了白雪。
姚半仙持感念棒怒指前方,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们与你们有何冤仇,是来索命还是借过,如是借过,在下会送上一杯酒水,若是……”
手持琵琶的那黑影抢先插了话,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是笑话,你看我们像路过的吗?当然是来取你狗命的了,识相的就自行了断吧,如是动起手来你会死得很难堪,让你徒弟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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