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耳濡目染晓得情报保密重要性,强忍没有当场说出,回到房里才悄悄告诉徐国难。
徐国难身为察言司佥事,熟知永历二十四年大肚王阿德狗让结盟土蕃部族大举出山屠杀汉人旧事,听到大肚王立即联想野蛮奇说的生蕃部族密谋造反。
沙辘社大战阿德狗让惨败身亡,王妃王子包括亲信心腹都在残酷的内部争斗中死伤殆尽,曾经强盛无比的土蕃霸主大肚国早已烟消云散,成为历史名词。
莫非大肚国还有漏网之鱼,或者哪个土蕃野心家假托大肚王阴谋造反作乱?
隐隐感觉自己身处密细蛛网边缘,如何顺藤摸瓜找出吐丝编网的蛛王,徐国难还是一头雾水。
正在脑海转着各种念头,手肘忽被轻轻触碰了下,徐国难立即睁开眼睛,发现触碰手肘的是坐在身边的妻子俞依偌,正用晶光盈盈的妙目一眨不眨望向自己。
徐淑媛歪靠车壁睡得香甜,手脚摊开发出轻微鼾声,嘴角淌出晶亮涎水,大损美少女娇丽形象。
徐太平坐在旁边拿着鹿干兴致勃勃逗弄赛虎,不时发出咯咯笑声,显得无忧无虑。
鹿车已经驶出平埔社区域,崎岖山道渐趋平缓,木制轮胎压在石粒上发出咯吱声响,单调乏味一成不变。
偶有树丛鸟雀叽喳低鸣,更加让人昏昏欲睡。
“依偌,什么事?”徐国难柔声问道,声音极其低微,生怕惊动另外两人,也出于多年没有陪伴妻子的愧疚。
俞依偌晕红面颊,瞟见徐淑媛紧闭双目睡得沉实,大着胆子慢慢偎进丈夫怀里,身子随鹿车奔驰起伏摇晃,好一会轻声问道:“侦缉妈祖神教,危不危险?”
徐国难脱口想说毫无危险,但面对俞依偌晶亮澄澈的目光,怎么也不忍谎言欺骗,半晌方才苦笑道:“凡是侦缉必定有危险存在,不过妈祖神教只是欺弄愚夫蠢妇骗取钱财的低级邪教,没有多大斤两,我已暗地吩咐武定里站派出探事严密侦缉,一切行动都在掌握,今天是收网捕鱼,绝不会存在危险。”
他说得斩钉截铁,俞依偌稍为放心,鼻里发出低嗯,依旧偎在徐国难怀里,半晌幽幽道:“国难,我晓得男子汉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是男儿本份,作妻子的不该阻止,”
声音慢慢有些哽咽,“只是我好害怕,总担心你万一哪天出事,撇下我与平安孤儿寡母怎么办。国难,既然你已吩咐特工侦缉,就不要亲自参与行动,守在站里指挥,好吗?”
面对俞依偌的泪光盈盈,徐国难怎么也不忍心说出不字。他慢慢搂紧妻子,正斟酌该如何回答。
闭目睡觉的徐淑媛忽地睁开眼睛,长长睫毛不住抖动,嘻笑道:“嫂子心疼大哥,要他远程指挥避免危险,妹子可要亲自参加行动,否则岂不白扮了妈祖神教信徒。而且——”
<b/> 用力拍了下腰间短剑,傲然道:“凭依兰雪梅的武艺,哪个邪教教徒受得起一剑。”
俞依偌万料不到小姑早已醒转,暗地偷听夫妻谈话,忙不迭把身子坐直,红脸啐道:“莫说满话,邪教古里古怪的玩意多得很,不小心就会着了道儿。”
见徐淑媛瞪大丹凤眼想要辩驳,忙转移话题,装出好奇问道:“淑媛,你怎么给自己起了依兰雪梅这个古怪蕃名?”
徐淑媛翘起嘴唇,得意洋洋道:“淑媛的名字是爹爹起的,我虽然不喜欢也没办法。现在有机会给自己取蕃名,当然要随心意取好听的。”
曼声吟道:“梅雪争春不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卢梅坡的这首《雪梅》我很喜欢,依兰雪梅既有雪的洁白,又有梅的芳香,一名两得,岂不很好。”
说着放声大笑,犹如银铃洒满车厢,把伸出舌头舔舐徐太平手掌的赛虎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徐国难哑然失笑,俯在俞依偌耳边轻声道:“我答应你,永远平平安安,陪伴老婆到天长地久!”
俞依偌的耳垂被热气喷得滚烫,不顾徐淑媛射过来的促狭目光,大着胆子又把身子慢慢偎近徐国难,听着车轮单调的辘辘声响不再出言劝阻。
执子之手,与子谐老;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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