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秦牧喝了好多酒。
记不清喝到第几瓶的时候,他终于大着舌头聊起了萧暮雪,面对杜白这个曾经救过他命也被他救过的兄弟,他绷不住了。
萧暮雪对于秦牧来说,极为特殊,意义远不止是个初恋,他母亲去世不久,就被秦家人接到了龙城,在那座庭院深深,红砖碧瓦的大院里,他没有一丝安全感。
那个笑起来很美,眸子底下却藏着恨意的后妈,那个比他聪明比他学习好比他会讨大人欢心的妹妹,那些个一遍遍问他母亲去世时候模样的亲族,那些编着歌谣骂他是个乡巴佬的兄弟......
这些人都是他的血脉至亲。他却视为厉鬼,那个院子犹如地狱,虽然有个地藏菩萨一样的爷爷坐镇,没人敢真的伤害他,可能是他生性敏感多疑,总能听到些指桑骂槐的话,看到些别有意味的眼神。
那段日子全是黑暗,而萧暮雪就是那片黑暗里唯一的光,妖僧曾经为秦牧做做过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秦牧有着极为浓烈的童年阴影,之所以这种童年阴影没让秦牧在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之后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是因为秦牧的童年时光遇到了某种柔情。
秦牧想那份柔情应该就是萧暮雪。
中学的时候他们是前后桌,每到中午学生们都要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午睡,秦牧只有拉住前桌萧暮雪的一块衣角才能入睡。
高中一年级他们恋爱了。
那是秦牧最幸福的一段时光,龙城的高中学业繁重,学生内卷,每当被一张张好像永远做不完的测试题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在教室外的走廊跟萧暮雪聊聊天,哪怕什么也不说就是并排趴在栏杆上休息一会,第二节课肯动会精神饱满。寄宿制的学校,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俩人都会在操场的水泥看台上坐一会,或是打闹,或是说说一天中某个老师的糗事某个同学的八卦,然后回到寝室拿着手电挑灯夜读。
杜白的酒量明显要比秦牧大一些。
秦牧已经醉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嘴里一遍遍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
从那件事之后萧暮雪每次想见他,他都会粗暴的拒绝。
但心里却一直追问着为什么。
他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得到一个答案。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有些事在心里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杜白看着秦牧眼神复杂,想安慰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谈了口气,掏出他的手机,放了一曲评弹《剑阁闻铃》:峨眉山下少人经,苦雨凄风扑面迎。逍遥马坐唐天子,龙泪纷纷泣玉人。思量起,泪如倾,青鸾彩凤两离分。而今追忆到长生殿,人影衣香七夕盟,说什么生同罗帐死同陵。
吴侬软语,勾人入梦。
第二天,秦牧伴随着头疼欲裂醒来,宿醉让他感觉到有些恶心和眩晕。
杜白已经走了。
临走前还打扫了一下酒后残局,那些横七竖八的啤酒瓶码成一摞,残羹剩饭也都收拾干净,想来去拿去喂流浪狗了,杜白不管走到哪都会喂喂附近的流浪汪星人,桌面也擦干净了,地面用拖把拖了几遍。
秦牧看着东边阴乎乎的天,有些摇晃的起身。
晃动了一下又酸又木的腰肢。
发现保安室里,竟然开始有苍蝇了。
当发现房间里有一只苍蝇的时候,就意味着屋子里至少有十只苍蝇,从抽屉里取出老陈从家里带来的苍蝇拍,才想起老陈曾嘱托他照顾一下家里的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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