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个知道郁闷烦恼的女孩子是阿芬——那是在她追踪我到我住处楼下的一个小酒馆里喝多了酒的时候。
那天下午下班,我本来是想请婉婷一起单独去红满堂酒家吃晚饭的,因为我那次刚从中州讨债回来时,答应她的那个晚饭一直都没有兑现。之前是她请我,因为我没钱,现在我手里有点钱了,应该请她的,但她总是拒绝了我。但我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请回她。
无奈的是,她又拒绝了,说她姑妈家有急事,必须尽快赶回去。
我只好独自一人搭乘公交车回家。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刚一扭转开门,就觉得后边有个人两手抱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猜猜她是谁?
我觉得声音挺熟悉,很快就判断出是阿芬。
“你是阿芬呀。”我说。
“算你有良心,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呀。”她松开了我。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我说着就进了门。
她跟着进来,说:“只要想找,哪有找不到的?”
我说:“就算你想找我,也应该我提前预约呀。”
她说:“预约?你老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怎么约你?”说着,就势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说:“找我有什么事,起来说。”
她说:“你这床躺着真舒服,我都不想起来了呢。”
我说:“躺着说话是不礼貌的,坐起来说吧,什么事儿?”
她说:“你还欠着我的一顿饭呢,我是专门来讨要的。”
我说:“那好,现在我就请你,你说,想吃什么?”
她说:“你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我想了一下说:“我很少在外面吃的,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她朝着我的房间扫了一眼,说:“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么一些厨具,干脆我们去买菜,就在家里吃吧。”
我说:“那不行,既然是请你,那就得像个样子,还是去外面吃吧,想吃啥,你说?”
她想了一下说:“吃川菜。”
我说:“我上次想要请,你说你不喜欢川菜,结果还气哼哼地走了,搞得我很扫兴呢。”
她说:“不是我不喜欢川菜,而是我不喜欢去满堂红。今天不会让你扫兴了,就去吃川菜。”
我说:“那就走吧,我知道这旁边有一家川菜馆,但我没去过,不知道菜的味道咋样。”
她说:“走,只要是川菜就行。”
出了门,我们直接朝着哪家川菜馆走去。
川菜馆的名子叫“川味馆”,老板是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大胖子,个子不高,满脸红光,眼睛超大,但很温和。见我们走到门口,立马就热情地招呼道:“二位请进,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阿芬直接甩过去一句:“都看见是二位了,还问?”
老板立马满脸堆笑说:“对不起,我以为后边还有人呢。对不起!”
阿芬说:“你是开餐馆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你这里吃饭才好赚钱嘛。”
老板尴尬地笑说:“要得要得,来的人越多,我越高兴嘛。”
我觉得阿芬有点过分,就说:“哪个开餐馆的不希望宾客满堂呀?人之常情嘛。”
老板马上对我笑笑,说:“还是这位先生理解我,二位里边请。”
走进门,我看了一眼大厅,里边有两张大圆台和五六张小桌子,估计规模属于比较小的那种。我朝靠窗的一张小桌子望去,老板马上说:“这个位置好,靠窗。”
阿芬马上说:“怕我们出不起钱呀?我们要包间,安静的。”
老板马上说:“有有有,要大包间还是要小包间?”
阿芬又来劲了,说:“小包间是啥意思?比大包间便宜,是吧?你还是怕我们出不起钱嘛。”
老板赶紧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我是觉得呀,你们只有两个人,大包间太浪费了嘛。”
我说:“不好意思老板,这位小姐内分泌不好,您别见怪。就要小包间吧。”
看见我在坚持,阿芬也不敢再吱声了。
进到小包间,我让阿芬点菜。
她却说:“你请客还是我请客?还是我来吧?”
我说:“肯定是我了,欠你的呢,一定要还上,快点点菜吧。”
阿芬说:“那好吧,今天好好吃你一顿。”然后就点了六个菜。
老板说:“两个人六个菜能吃完么?”
阿芬又来劲了,说:“你咋这么多嘴呢?卖饭的怕人家吃八碗呀?”
老板尴尬一笑,出去备菜了。
阿芬问我“龙哥,你啥意思呀?说我内分泌不好,那就是说我内分泌紊乱么,也就是经期来了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啥紊乱、惊奇的?我不懂。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说话那么冲,咱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找人斗气的。”
“谁让他那么多嘴呢!”她嘟囔了一句。
我说:“人家一点也没多嘴呀,做的都很到位呀。”
她说:“那就是我错了?”
我说:“当然是你的错了。”
她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好好好,我错了,我下次改,还不行吗?对了,龙哥,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这里来的?”
我说:“我更喜欢你叫我达先生。”
她说:“我不嘛,就要叫你龙哥!龙哥,你猜猜嘛,我是怎么找到你这里的?”
我说:“猜不到。”
她撒娇说:“笨蛋,连这也猜不到。我呀,是跟踪你跟来的。”
我说:“干吗要用这种手段?”
她说:“人家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想跟你好好聊聊,可你总是不理人家,人家心里难受嘛。”
我说:“,既然来了,那就聊吧,聊啥?”
她说:“你知道不?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知道不?”
我说:“知道,那又怎样?”
她说:“那你还装作不知道?”
我说:“我没装呀。”
她说:“我知道你还在笑话我把杜甫的诗说成豆腐诗了,你嫌我不够文化不够艺术嘛。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还专门买了唐诗宋词。你看。”
阿芬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本《唐宋诗词选》接着就取下了那副金框眼镜,翻开一页念了两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我说这是我师傅的师兄骆宾王儿童时写的儿歌,你几岁了呀?”
“你说啥?你师父认识这个骆宾王?你师父是谁呀?”
我知道失言了,赶紧改口说:“我是说呀,那是人家骆宾王七岁时写的,你应该读一点成年人的诗。”
她说:“七岁孩子写的?难怪我觉得像是儿歌呢。还有,你看这宋词,我给你念念。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算了,这个写的不好,过来过去都是寻觅,好像没别的词儿了,还有呀,寻来寻去,寻了个冷冷清清,多没意思啊!换一个。”
我觉得心里挺难过的,一个大学毕业生,这文化底蕴也太……
我说:“不用下一个了,吃饭就是吃饭,别谈什么唐诗宋词了。”
她很扫兴地收起了书本,说:“我知道王婉婷和欧阳霓虹都是学文科的,她们也是大美女,她们肯定会跟你唐诗宋词的,我虽然也是大美女,但我不是学文科的,不会抒情,没资格与她们两个相争,所以就下决心也要学习唐诗宋词呀。”
我心里想:什么也是大美女?跟她们两个比,你应该算不上美女了呢。
但我不敢说,怕太伤人,于是说:“咱两吃饭就是咱两吃饭,扯人家干什么呀?”
她说:“你不高兴,那我就不说她们了。不过呢,虽然这寻寻觅觅写的不好,倒也符合我的心思。”
我随便说道:“你的心思?你有什么心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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