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润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三个月前的事情了,请容草民想想。”
汤宗道,“好,你仔细回忆。”
“哦,大人,您是说三个月前的那场大堵船呀!”很快,王朗润便想了起来,“大人算是问对人了,当时的大堵船自这江南运河和钱塘江的交汇口绵延向北二十余里,十多天未曾动弹一下,草民当时正去京城运送丝绸,就是被堵在了中间,过是过不去,想要改走其他航道,却又被源源不断的商船堵住,费了好大力气才退回去。”
“十多天?”汤宗闻言一惊,与纪纲对视一眼,急忙问道,“你是说当时堵了十多天?”
王朗润点头,“是呀大人,从五月十五到二十八,足足十三天。这可是这几年来的头一遭,草民可记得清楚。”
“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纪纲问道。
王朗润道,“一开始不知晓,官府的人不让人靠近,也不让打探消息,后来才说是清理河道淤积。”
汤宗奇怪,“处理河道淤积为何不让打探消息?”
“这个......这个草民就不知道了。”
“难道官府没有提前发布告示,让过往船只提前避行?”汤宗又问。
“没有哇,但凡有,我们也不会在那个档口进入这江南运河呀。”
汤宗更是奇怪,想了想又问道,“王管事,你方才说官府?哪个官府的人?”
王朗润尴尬,“大人,这......这草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都身穿甲胄,腰胯佩刀,手里还拿着长枪,沿岸一字排开,不让人去前面打探消息。”
纪纲闻言也觉得奇怪,看向汤宗,“身穿甲胄,手拿长枪?看来是浙江都司的将士,可浙江又没有发生叛乱,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出面呢?”
浙江都司,全称浙江都指挥使司,当时大明朝地方上有三个权力最高的衙门,一是承宣布政使司,统领一省之政务,提刑按察使司,统领一省之刑名,诉讼、治安事务,还有一个就是这个都指挥使司,统领一省之军务。
他们被称为“地方三司”,相互之间没有从属关系,互相制衡,最大的官员都是封疆大吏,权力不可谓不重。
不过其中的都指挥司因为是主管军务,平时也就练练兵,整顿整顿军务,只有在发生叛乱或者朝廷调兵之时才会有所动作,与承宣布政使司及提刑按察使司这两个主管民政刑事的衙门压根就不是一个系统,所以许多时候,是见不到这个都指挥使司的身影的。
可三个月前的江南巷道堵塞,他们却出现了,这不得不令人奇怪,清理河道淤积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出动朝廷的正规大军了?
汤宗笑道,“这也说的过去,他们是漕运衙门的兵,也就是漕兵。”
“漕兵?”纪纲更是奇怪,“漕兵怎么会身披甲胄,手里还拿着长枪?”
他说的不错,大明朝负责漕运的官兵只管造粮船、修河堤,运送粮货,并不对外作战,所以不穿着甲胄,也不拿着长枪,只是腰胯佩刀。
汤宗笑了笑,没有立刻回应,转头看向王朗润,上前两步拱拱手,“哦,那就多谢王管事了,我没有话要问了,你请回吧。”
他这番礼数可是吓坏了王朗润,急忙跪下,“哎呦,大人如此,可是折煞草民了。”
“无碍。”汤宗笑着道,“你可以走了。”
“是,是!”王朗润再次拜谢起身,正要被将士带了下去,却突然驻足,回头道,“大人,您应该是个大官吧?”
“王管事何以见得?”汤宗问道。
王朗润道,“但凡小官,手里有了点权利,就会指东喝西,可是难伺候的紧,反倒是大官,手里权力更大,反而更加平易近人。”
汤宗闻言看了一眼纪纲,哈哈大笑,“王管事倒是很会琢磨人。”
王朗润知道他这般说是不会回应自己了,又跪下一拜,这才起身回了自己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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