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咱家来客了,客人在哪呢?”
“你姑父回来了!”宁赵氏站起来,对着余风夫妇说道,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你咋呼什么呢,自己侄女侄女婿,哪里什么客人,都是自家亲戚!”
雪娘跟着宁赵氏走了出来,对着宁大中微微一礼:“雪娘见过姑父!”余风也起身来,做了一个大揖。
这宁大中五短身材,略见肥胖,这一路走来,显然是热着了,额头尽是细汗。他将手掌里的东西递给自己的老妻,对着雪娘打量了一番,“你是雪娘?长这么大了?我上回见到你,你还在玩泥巴呢!”
“去去去,你这张破嘴,说话没遮没掩,这是雪娘的相公,余秀才,今个特地来看咱们来了!”宁赵氏啐了他一口,拉着雪娘,就往一旁走:“雪娘,来帮姑妈来整治这些东西,让你相公和你姑父聊着先,吃了饭再去拿行李!”
“余相公!请请,里面请!”被自己老妻骂了一句,宁大中丝毫不以为忤,倒是见余风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心下顿时肃然起敬。
余风拱拱手,笑着跟着他进门来。他今天来,可是真心实意陪着雪娘的来探亲的,别说这宁大中夫妻态度亲热,就是冷头冷面,他也不打算计较,所以,他一副温文君子的模样,一眼看去,让人感觉就是很好亲近。
“适才铺子里一些腌臜事情,耽误了时辰,倒是怠慢了余相公!”进门这宁大中就解释道。
反正和这人也没有什么话题,余风就当是闲话了,于是顺着对方的话头就往下说去:“姑父的铺子一定是买卖兴隆,这时节,要是生意清淡,就是想有事情,也是白想啊!”
“唉,要是生意上的事情,那也不算什么,就是这事情,说起来闹心,和铺子里的买卖,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宁大中简直就是一个炮筒子,真正如宁赵氏说的那样,口无遮拦,也不顾及才和余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样将自己适才在铺子里遇到的不顺心的事情说了起来。
原来,宁大中的那粮油铺子,十多年的买卖做下来,靠的是薄利多童叟无欺的口碑,这铺子,养家糊口倒是不难,但是真的富贵,却是不要想的,他和宁赵氏,还有独生儿子宁时良,三口之间,日子过得本来就不是很富裕。但是眼下,除了平时的苛捐杂税以外,县衙里突然要对县城的商户,加征一个什么“平安税”,他这铺子,也给划算了一年二两三分的税钱。
他还好,铺子本来就不大,来给计算税钱的差役又都是熟悉的街坊,倒是没怎么难为他,划算下了这么一个数目。但这笔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是小钱了。那些比他生意做得大的,更是不用说了,眼下那些商户们都闹闹嚷嚷,互相串联,不想出这笔钱,想找个法子,让县衙收回成命,刚才他在铺子里就是和另外一个平日里交好的商户在说这事情。
这些商户商议的结果,自然是找点有名望的人,去给知县大人进言,免了这笔款子,但是,商户本来的社会地位就不高,这次的平安税,又是只针对这些商户未来,那些稍微有点声望的,不是有着功名在身不用缴税的,就是事不干己,又有谁会愿意为这些执此贱役的商户出头。
一见余风,他顿时反应过来,这自己家的侄女婿,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呢,还是外县的秀才,要是这事情,自己侄女婿能帮一帮手,去拜见知县大人一下,没准事情会有转机,知县大人总不想自己想法捞钱的名声,传到外县去吧!
“这平安税交与不交,有何区别?难道说,不交就不平安了不成?”余风沉吟了一下,确认自己记忆当中,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税种。
“啥区别,不就是这些官老爷们想法子刮地皮嘛,不交,这小本买卖,自然是干不下去了,那甄三,呃,也就是那做差人的街坊,就算平日里关系再好,也不能为了维护咱们端掉自己的饭碗啊!”宁大中说道。
“名不正言不顺,这税,不交也罢!”余风下了定语,这事情,和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在石怀仁和四海商行的官司上,那黄知县可是大笔一挥,判罚四海商行五百两白银,虽然这钱石怀仁是一分钱都不想拿到,但是,余风心里可是不痛快得紧,若是那安丘的差人敢上门去帮石怀仁要钱,他肯定是不会假以辞色的,弄不好,要给这安丘县一个大难堪。不过,如是在这之前,能够给这安丘县添一添堵,他那是绝对乐意之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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