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伥鬼有些懊悔,这番马屁功夫火候没把控住,一下子拍到了马腿上,他神色仓皇道:“老爷神功盖世,收拾个不入流的妖道还不是手到擒来,小的这等形容猥琐,若是前去探路,唯恐丢了老爷的份,只能算是放屁添风。无妨,且让小的前去好好收拾收拾那不识天高地厚的孤魂野鬼,给老爷出气!老爷放心,小的一定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久久不见少年回应,他抬起头,发现街面上早已没了少年身影,这才要松一口气,岂料这时,少年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教训一顿就得了,别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就欺负人。”
“是......”
夏泽独自一人行走在长街中央,只有在身前无人之时,那眼眸之中的光芒,才会微微亮起。
只是这一路,不断有行人成群结队,火急火燎的往宿夜城衙门赶,他拦下一位还算面善的小哥,问明缘由。
那人上下打量了夏泽一眼,然后说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听闻县太爷的弟弟,也就是那个不成器的潘朝,前日贪功去往白猿关行刺,非但没能诛杀通臂猿圣,还差点丢了性命,若非县太爷及时带人马赶到,才将通臂猿圣满门徒子徒孙屠戮殆尽,不过这样一来,便惹得那通臂猿圣勃然大怒,联合摧天狮圣、覆海蛟圣二妖要来屠城呢。”
夏泽挑了挑眉,没有急于言语,却听那小哥说道:“这件事通篇说下来,全都是那县令潘固无能,还有潘家二少爷闯下的弥天大祸,我们得前去府衙,讨个说法啊。”
“小哥的意思是,假如没有那潘朝前去行刺,通臂猿圣就会与宿夜城百姓相安无事?可我听说这些年,通臂猿圣时常派猿妖下山掳获民间女子啊。”夏泽忽然开口道。
“这......”那小哥被这话一问,顿时傻了眼,仔细端详着这位文绉绉的公子,似乎不太像是有意找茬的,于是赶忙打了个哈哈道,“公子,我就是个卖豆腐的,我哪里懂得那么多啊,就是人人都去府衙闹,咱也凑凑热闹,让那位县令给我们个说法,讨个心安罢了。”
眼前那位公子,神情似乎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像是有些失望?卖豆腐的小哥说了声告辞,走出几步,又回过身看着夏泽摇了摇头,感叹道,真是个怪人。
夏泽顶着不断从他身前跑过的人,像是汹涌海浪中逆行的小水花。这群好事者,像是遇上了什么值得庆贺的盛典,引得万人空巷,人人手舞足蹈,仿佛这不是一场祸事。
出城以前,他走进酒肆,往桌上扔了两吊钱,冲那店小二说道:“小二,要两壶酒,一壶带走,一壶先替我温着。”
店小二头一回看到这么奇怪的要求,又看这少年出手还算阔绰,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那盈满酒水的葫芦递给少年之时,问了一句:“客官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小的生怕这温过酒水凉了,就不好吃了,怠慢了客官,若是找人,小的前去便是,不用劳烦客官。”
夏泽仰头灌下一口辛辣酒水,冲小二笑笑,转身就走。
“只管温着,我去去就回。”
一路饮酒,直至城门,守门的那几个官差一看,这少年不正是前日与潘大人一同进城的少年么?早些时候,衙门那边派人送来了口谕,若是那道人和身着青衫的少年出城,只管放行便是,多的不要问。
夏泽似有五分醉意,一仰头,直喝得酒水肆意浸湿胸前衣衫,冲那官差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向着那城外走去。
一位官兵看着夏泽摇摇晃晃的身形,唏嘘道:“这少年满身酒气,步履遥遥晃晃,若是不派人跟着,怕不是要醉倒在沟里今夜让野兽填了肚子,真想不明白,县太爷干嘛要把他放出来。”
话刚说完,他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巴掌,身后那名官差头头骂道:“你懂个屁!这叫深藏不露,据我所知,能够有这番气度与姿态的,那都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城门的官兵,听闻此言,顿时感叹头头看人眼光之毒辣,连带着那少年远去的身影,都高大伟岸了不少。
就在这时,夏泽打了个酒嗝,然后一不留神栽倒在了沟里,直摔了个狗啃泥。
城门处,那名官差头头满脸尴尬,只得偷偷佯装望向别处风景,其余官差则是笑作一团,其乐融融。
夏泽大笑起身,掸去满身尘土和鲜嫩青草,喃喃道:“世人多是乌合之众,自私?自爱?又不是明察秋毫的圣人,不敢向位高权重、徇私舞弊者出拳,只能假模假式的向着不完美的弱者穷尽毕生刁难撒泼之法。一口烂舌,乱了朝纲,污蔑了清白,搅得红尘是非,黑白不分,一片混浊!”
一脚将脚下青石踏的粉碎,他灌下一口酒水,眼神涣散,呢喃道:“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既可过了嘴瘾,又可以标榜作为道德圣人,何乐而不为?若是被人捋出真相指责,便会梗着脖子说,我说的只是我听到的真相。”
“好一个流言止于智者。”
“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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