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从掌中方寸中取出一物,递给林露清,然后摇头说道:“感觉没那个必要,况且我现在拳意很猛,用拳头足矣,若是用剑,我怕这船顶不住。”
林露清接过那把长剑,用手指肚摩挲这剑鞘上,欣喜道:“送我的?”
夏泽没有转过身,只是缓缓摆出一个浑厚拳架,气势渐渐开始攀升:“早在宿夜城就想送给林姑娘了,只是徐大哥他们都在,怕他们看了我送你的礼物,觉得我送他们的不够好,所以我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林露清喜笑颜开:“这剑可有个名字?”
夏泽步步逼近不断后退的蟹九,沉声道:“不太清楚,若是林姑娘觉得有啥合适的名字,就起一个吧?”
蟹九一声惊呼之中,躲闪不急,被那个少年一拳打在心窝,只是这会,仍是半点疼痛觉察不到,可夏泽在递出一拳之后,就这么径直的从他身边走过。
下一瞬,蟹九的身躯,轰然炸裂,血浆四溅,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吓得航船上的人和妖兵,都心惊胆颤。
“这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剑鞘上不是写着呢吗?”她看向剑鞘上的那一行写的尤为秀气的小字,眼神温柔。
浮萍草,寓意极好。这家伙摆明了是怕她会错意,可她又不是没听过这首诗。
“青青水中蒲,长在水中居。寄语浮萍草,相随我不如。”
“相随我不如......”她呢喃着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骤然起身,苗条的身形,更是一闪而逝。
紧接着在场之人,就见识到了这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出手之凶狠凌厉。
在冰冷的月色下,女子袖手一拢,有数百道银色光芒爆射而出,而后便是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只见林露清银针所到之处,就有一个虾兵的眼眸被刺穿,倒在地上打滚嚎叫,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只得任由那些商和纤夫,举棍举刀痛打。
脚尖一点,如同翩翩起舞的胡旋女,飞旋一圈之后,那把唤作浮萍草的宝剑,亮起一道寒芒,应声出鞘,凌厉的青色剑气,然后将周遭十只虾兵蟹将,齐齐腰斩。
书生和柳依依,蹲坐在角落看着宛如罗刹女一般的少女,心跳如擂鼓,比看人砍头还刺激。
这一头,夏泽也是不逞多让,拳罡轰出如雷,只听见一声闷响,便有不下十只虾兵蟹将,如同盛满酒水的瓷器,碎成一块块血肉。
夏泽忽然觉察到头顶有一股寒意,便下意识的驾起双拳,下一刻,一道寒芒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压下,刚好劈在夏泽架起的双拳之上。
夏泽身下的船板,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这个重压,倏然断裂,好在少年迅速抓住高昀手臂,借势重重一蹬,与那高昀一同飞掠至远处。
高昀于是转而将折扇摊开,然后一击横扫,意图用锋利的扇面,将夏泽斩首。
千钧一发之际,夏泽体内迸发出一股震天响地的罡气,硬生生将高昀震开。二人显然都是临敌经验极其老道之人,抢在罡气将二人分开之际,各自用杀招互换一击。
夏泽手臂之上,被高昀一扇子划出一道深深地血痕,血流不止。
而高昀则是在那短短一息之间,被夏泽一拳轰在脸颊之上,此刻脸颊上有个紫色拳印,由于瘀血迟滞不前,高高隆起,他怒骂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林露清终于解决完船上的最后一只虾兵,应该说是虐杀,因为此刻她的指尖之上捏着一张蓝色的玄冰符,被冻成冰雕的某只精怪,被她用指尖这么轻轻一敲,碎的满地都是。
她走到夏泽身边,轻声问道:“怎么样?我就说单单以拳法想要取胜,不容易吧?”
夏泽充耳不闻,只是刹那间,原本那身青衫褂子,转而被一件绣有游人和春色的法袍覆盖上,正是吕纯阳所赠的那件春醉法袍。而他原本因为运行剑鼎剑气而通红的脸色,也开始逐渐恢复如常。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轻松道:“从始至终,我只是拿他来砥砺拳意罢了,不说用剑,我现在甚至觉得,他甚至不值得我用上拳招。”
被逼到桅杆之上的高昀,此刻早已是方寸大乱,这金缕江的航船之上,什么时候跑出来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要知道那些山上神仙,向来是宁可御剑远游,乘车骑马,也不愿和这些粗鄙的纤夫挤在一条船上不是吗?他刚才说什么?甚至不值得他出拳?这么说他还是个剑修?
更令他觉得可怕的是,他逐渐醒悟过来,那个穿着一件崭新法袍的少年,似乎从刚刚开始,就一边和他拼拳,一边在练习某种高深的剑诀。所以拳势稍稍有些余力不足,可纵使是这样,脸上中拳处,仍旧是疼得让他近乎要昏死过去。
“哎呀,怕什么来什么啊。”林露清幸灾落祸道。
而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夏泽则迅速与那高昀再度拼杀至一处。
有了先前惨痛的教训,这一次高昀不再选择和夏泽硬拼,而是口中念出法诀,在以宝扇抵挡之时,迅速积蓄灵气,扇面之上开始传出哗啦水声,很快就有五只碗口粗的水流状的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夏泽扑去。
但这一回他又错了,那五头看似所向披靡的水蛇,只支撑了不到两个呼吸,就被夏泽那一身沸腾拳意,生生震断,紧接着一脸错愕的高昀,甚至未能及时拉开身位,少年暴风骤雨般的拳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那一刹那,向来自视甚高的高昀,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天地倒错,日月无光,满天的沉重星斗悉数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唯有咬紧牙关硬那恐怖的拳罡,感受着自己全身的血肉,骨骼,在无法忍受的剧痛之中,一点一点破碎。
冥冥之中,灵光一闪,像是他命不该绝,那身已然是行将朽木的铁甲爆发出一阵光芒。此刻夏泽终于凑够七十二地煞拳数,一拳将那个全身泛白的‘高昀’打得稀碎,不曾想那个人形炸裂之后,落在地上却变成了一片片闪烁着银光的鱼鳞。
夏泽抬头望去,只见赤裸上身的高昀,飘忽在渡船十丈之上,才逐渐反应过来,刚才那一拳打碎的,不过只是那家伙类似于妖物蝉蜕炼化而成的护身法器罢了。
高昀满脸惊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仍旧不敢相信此刻的劫后余生是真实的。
“我总算明白了,早就听说有个少年以一己之力,将宿夜城那三头八境大妖斩杀,想必就是此人,我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可是你也别忘了,我终究这金缕江的江水神灵,在这江水之上,我想让一个人死,再容易不过了。”
言毕,高昀开始疯狂挥动手中那柄铁扇,气府之内的灵气,迅速在扇面上凝聚,然后形成阵阵不见其形但是声势极大的狂风,将那本就湍急的江水,吹拂的大浪翻涌。
江面上的几十条航船,随着那可怖的水势,飘摇不断,船上的人更是摔得人仰马翻。
“林姑娘!”夏泽喊道。
压根无需夏泽多言,林露清点了点头,迅速从袖口内飞出五张玄冰符,随着少女指尖轻抖,原本翻涌的江面,迅速被厚厚的冰层冻结,连带着原本摇摇欲坠的航船,也被稳稳的冻在江面之上。
“没想到这女子还是个符师,但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高昀冷笑一声,伴随着手中铁扇用节奏的舞动,江面之上,九头十丈高的水龙,冲霄而起,将冻结在江面之上的船只死死包围住,只要高昀心念一动,这九只水龙就会同时砸下,到时候将无人能够生还。
跌落在甲板上的那头白鲢鱼,不断扭动,终于重新恢复成那老人的模样,他用嘶哑而微弱的嗓音喊道:“快躲到冰面上去,在这船上......”
可在这一瞬间,人们望向头顶那铺天盖地,蜿蜒盘旋的庞大水龙,只觉得万念俱灰,没有人注意到有个比他们还要脆弱的老人,在角落无力的嘶吼,让他们快逃。
〳夏泽缓缓收回视线,眼神有些复杂,却听到林露清笑着问了一句:“夏泽,像这样的剑,除了送给过我,你有没有送给过木姑娘?”
夏泽皱了皱眉,可是林露清却淡淡的笑道:“我知道我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分时宜,可是这对我很重要......”
夏泽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将这把剑送给林露清了。可他哪里知道,这对这个少女来说再重要不过了,毕竟除了这一次,她从来都没有赢过木桃。
水龙倾泻而下,林露清藏匿在袖子中的玄冰符,一股脑飞出,与那九道水龙撞在一起,寒冰凝结江水,江水冲塌寒冰,周而复始,相互抵消。
与此同时,夏泽眼眸之金光一闪,有一道金色流光拔地而起,穿透水龙和寒冰之后,一剑洞穿高昀头颅。
伴随着那个直至生命最后一刻,都未曾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丧命的江水神高昀,尸身砸落在冰面之上,天上的水龙,开始溃散,江面上开始下雨。
一柄金色飞剑,悄无声息的返回夏泽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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