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夏泽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涨红,他轻轻以手掩面咳嗽两声,悄无声息的按下一抹殷红于虎口,重新抬头。
男人双眼微眯,大笑道:“那石秋就恭敬不如从命,丑话说在前头,这十个碗里,你随意开几个,若是开错,一个碗,一条人命,若是我输了,店砸了,东西全给你。”
夏泽点点头,石秋便将一枚石髓放入碗底,旋即以双掌迅速变幻,入这盗灵宗数十载,习得精妙盗术骗术,近乎出神入化,一身武夫手段更是以此为根基,不出三载,踏入七境观海境,几乎是板上钉钉。
那十个瓷碗,上下腾飞,在石秋绵软的仿佛没有棱角的手臂上翻滚,又好似一截一截的龙脊,相互衔接,他双臂一振,那十个瓷碗顿时嗖的一下,在那桌面上快速飞旋,碗内传来啷当声响,好似每个碗中都有真材实料。
这会陈洞幽已经渐感无力,这人不同于之前那位,这位手法可高明得多了,一旁的陈坛静牵了牵陈洞幽衣角,期期艾艾道:“刚......刚才我们有机会离开,公子为何不走,这帮人......”
陈洞幽看她吓得够呛,有些心疼,于是牵着她的手轻声宽慰道:“就算我们真的愿意走,他们也未必愿意放我们走啊,他们肯定会在半路上埋伏我们,我不怕,陈坛静你也别怕,公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陈坛静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那十个飞旋的瓷碗,终于重归桌上,一个个排成一列整齐的倒扣着。
“请吧。”男人眉毛一挑,整个人脸上的邪气又盛几分。
夏泽转身看向陈洞幽,笑着伸出手,陈洞幽立即意会,然后将腰间挂着的那把铁扇放到夏泽手中。
少年走到那桌子前,依次敲向了九个瓷碗所处的桌面,然后走到桌子边上,骤然停步:“这几个碗里,都没有。”
话音刚落,那九个瓷碗硬生炸裂,众人望向那一片片碎片,果然其中空无一物,而就刚刚,石秋见势不好,一掌将剩下的那个瓷碗牢牢摁住,这才没有一同炸裂。
那群武夫再度倒吸一口凉气,那少年分明只是轻轻一敲桌面,如何能将那九个瓷碗炸碎?石秋藏在袖中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凉,只剩一个碗了,若是开了碗,其中没有那枚石髓,可就算他这个掌柜的诈赌了。
“请掌柜的揭开分晓。”夏泽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懒。
“开啊!”陈洞幽喝道。
“开啊!”吞天也怒道。
石秋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脸色一阵铁青后,勃然大怒:“放肆!”
两手各自伸出两只最长最锋利的手指,夹杂着磅礴气息,挖向吞天和陈洞幽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青一红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然后在刹那间各自从气府内爆发出猛烈的气机涟漪。
“咔嚓,咔嚓。”两声清脆的骨裂声自掌根处传来,石秋疼痛之余,震惊的无以复加,却见那两个本该被他一指戳穿脑门的小鬼,各自握着他两根断指,暴喝一声,朝他胸膛猛地砸出一拳。
危难关头,石秋心念一动。口中吐出一粒剑丸,转瞬间化作一般锋利的长剑,射向吞天眉心。
吞天眼神冷峻,偏头一闪,躲过这致命一击,因此落拳之时,速度要比陈洞幽慢上半分,这拳劲顿时便丢了七八分。
只听砰砰两声炸响,有一道身影闷哼一声,一晃砸入整个店铺深处,叮叮咣咣的物件坠地破碎声响起,就连这栋屋子的房梁都承受不住这个重击,拦腰被砸断。
夏泽望向那个坍塌了一半的房屋,唏嘘不已。
林露清蓦然一笑,问道:“既然早晚都要动手,之前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么多大人,欺负三个还没椅子高的小孩,我看不下去,他们要赌我就陪他们赌,他们要打的话,我有一拳,开天地!神挡杀神,佛......”夏泽举起拳头。
结果吞天皱着眉头搬来一张椅子,头靠着椅子使劲比划,示意自己比椅子还高出一寸呢。
夏泽咳嗽两声,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
周遭的那群武夫打手,终于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咆哮着冲向几人。
天空中那场大雨,势头见长,夏泽随手将手中铁扇递给陈洞幽,然后牵着陈坛静的手走到屋檐下,笑着朝林露清道一声:“林姑娘,你也来一起避雨吧。”
林露清刚要挽起袖子,听到他这么一说,皱了皱眉,脚尖轻点,像只翻飞的云雀,落到屋檐下的台阶,喃喃道:“许久未曾动手,我还真有些技痒难耐啊。”
陈坛静有些不敢看自家公子,这鼻子一酸,又委屈的不行,吧嗒吧嗒掉着小珍珠。
“呦呦呦,这是怎么了?谁把我们家大小姐给弄哭了啊。”夏泽蹲下身,佯装惊讶道。
说话间,吞天和陈洞幽两人,杀至正酣,一个煽动手中铁扇,吹得漫天雨幕倒推三丈,一连七八个打手被吹得砸落在地,口吐鲜血,另一个则是手段狠辣凌厉,虽然不伤及性命,但是每次出手,都伴随着对面凄惨的哭喊声,和骨骼断裂声,不一会地上就瘫倒了几十个手脚折断的武夫,在雨水中无力的呻吟,像是没有脊骨的蛞蝓。
“公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到这个地方来,给您添麻烦了......”陈坛静哭红了双眼,用那只小手不断的揉着眼睛。
夏泽笑了笑,用手帕擦掉陈坛静的眼泪,问道:“你觉得公子我,算不算是个讲理的人。”
陈坛静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公子一直都是最讲理的人,还是天底下最讲理的好人。”
林露清也取出手帕擦去陈坛静额前的雨水,夏泽于是又笑着问道:“那他们是不是讲道理的人?”
陈坛静像是有些心有余悸,望向雨幕中那群凶神恶煞之人,有些犹豫道:“应该不是吧......”
“什么应该!就不是!”夏泽肯定道。
“不是!肯定不是!”陈坛静脸上有了笑意。
夏泽将她被雨水打湿的发髻,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望向远处雨幕,某位故人的身影历历在目:“所以不必觉得愧疚,这正是我想要的,动静越大,对我越有好处,公子教你一句话,是以前我的一位授业恩师教我的。”
陈坛静和林露清都有些好奇,点了点头。
“君子温润如玉......”少年一步踏出屋檐,脚下被雨水浸湿的地砖,竟然开始迅速干涸皲裂。
“铮铮如铁!”一字一顿。
少年彻底踏入漫天雨幕,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烈火烹油,愈演愈烈,不知为何竟然大雾蒸腾。
石秋的声音从那堆废墟残骸之中传出,“给我杀了他!这小子病入膏肓,只不过是个故弄玄虚的四境武夫罢了,我早已通知了小镇四周的势力,他们不久就会前来驰援,取下任何一人的首级赏银十万两!”
此言一出,原本已经初露颓势的武夫打手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冲上前来,若是此前他们还要待价而沽,现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十万两,换做神仙钱可以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买入武道六境。
石秋惨叫一声,拼死将自己断掉的手指复位,但是胸膛处传来的剧痛令他不由得绷直了身体,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那个红衣小孩的拳头完全砸落在他的胸膛,这会他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仅仅是稍稍那么一点偏差,就打断了他所有的肋骨。
周遭的确还有源源不断的打手赶来,夏泽朝那废墟处望去,嗤笑一声,旋即收回视线,两足分立,双拳一前一后架在胸前,摆出一个古朴拳架。
巍然不动,雨水不能沾其衣襟半分,早已是雾气蒸腾不止,借由那件绣有深春游人的青色法袍,依稀能够看到那股浑然拳意,流淌于周身。
病入膏肓?不过是他特意用那剑鼎剑诀打熬拳意剑意罢了。
夏泽吐出一口早已游走大小周天,却挤淤在胸前气府迟迟不能过关的浊气,脸色终于恢复如常,然后得以说出先前那句未能说完的话语:“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须尽低眉。奈何剑法不佳,唯有一身拳法尚可,武夫夏泽,今日问拳此处。我有一拳,开天地,惊鬼神!万妖拜我如当空明日!”
两位身形魁梧的武夫,目露凶光,从头顶屋檐处拔刀斩落,浑厚霸道的刀气冰冷如寒霜,在那一刻神勇的好似金刚怒目,又像是两头雄狮悍然拔刀从天而降。
夏泽拧转龙脊,整个体魄拳意盛发,一拳递出。
这座被雨水冲刷的临江小镇,一阵龙吟声震天响地,须臾后,夏泽身前多了两道猩红的血雾,少年猛然一足震地,身形如离弦之矢,杀入阵中,一身流淌拳意如大坝决堤,轰然爆发。
一拳轰出,雨幕倒退十丈,身前无人,因为一拳递出后,身前几十人就在雷鸣拳罡之下,碎成了血雾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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