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裹着劲气的钢刀突破空气时撕裂出的蝉鸣声,在江户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江户忍住腰间传来的痛楚,猛地扭腰抽身,挥剑撞开捅来的钢刀,一记鞭腿便狠狠抽在了青衣男子的脖颈处。
江户体内真气翻涌激荡,随即小腿上爆出猛烈劲气,砰的一声,便将青衣男子的脖颈炸裂地血肉模糊。
青衣男子喉咙蠕动,却发不出丝毫声响,只有血液喷涌的滋滋声在寂静房间中喧嚣。
他瞪着江户,而后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重重倒地。
他不能理解,自己捅向江户的那一刀,为何如此轻易便被江户的长剑撞开,更不能理解,江户的脚丫子,为何那么快就落到了自己的脖颈之处。
他开始悔恨起自己的大意,于是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而后死去。
看着青衣男子瞪得极大的眼珠,江户啐了口唾沫,恶狠狠说道:“放你的屁!都是中品,装个锤子。”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州牧大人。”在房间里找了个帘子遮住开始缓缓渗血的腹部,江户嘴角翘起,眸子里弥漫出血色,“刘大人,应该很是想念我。”
话罢,江户走出阁楼,朝着这群建筑的最深处走去。
…………
刘汕坐在书房的檀木椅子上,不停地揉搓着官袍的袖口,其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氤氲着化不开的阴郁。
身为一州之地的最高统治者,刘汕的力量,绝不止府衙之中那些只知贪贿的捕快衙役。
所以当江户双脚踏入幽州城的那一刻,关于江户的种种一切,便已被人呈上了刘汕的桌案。
想起了那座距离幽州极远的城池,刘汕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十年的时间,当年的种子,在那个疯子的培养浇灌下,如今结出了怎样妖艳诡谲的花朵?
刘汕翻了数遍关于江户的资料,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
死亡。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刘汕粗实的眉头狠狠皱起,声音冷漠,“杀了他。”
空旷的房间里,烛光一颤一颤的摇曳着,似乎在震惊着他的言语。
“从他踏进幽州城的那一刻,他应该已经下定了决心。”刘汕喝了口冷茶,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虽已阳春三月,但夜里却还是冷的有些瘆人,白日里的冷茶,此刻在月光下,似乎更冷了些。
冷的他,有些难受。
“我能透过纸张上的只言片语,看到一些画面。”刘汕叹了口气,“我们都曾经是军人,所以你们应该也能体会到。”
“他这十年,对自己,未免太过严厉了些。若不是背上有担,他断不会如此辛苦。”刘汕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寒冷,于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今夜里,他皱眉的次数有些多了。
“而这些担子中,有一根,应是我放上去的。他若想放下这根担子,便需要我去死。”刘汕眼中开始露出愤怒的神色,“可笑!”
“既然我不想死,那就只有他去死了。”刘汕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容里多了些悲哀,“可惜了,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啊。”
刘汕的声音有些凄苦,那句还没过几年好日子,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感叹地牢里的那名少年。
刘汕喉咙动了动,似是准备继续开口,但却突然顿住,因为他感觉到了寂静。
虽然入夜已久,夜深人静应是常理。
但此刻,却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刘汕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意,笑得张狂,笑到小腹微痛,笑到眼泪横流。
他在笑自己的愚蠢木讷,笑自己的天真无邪。
在桌案两侧站立许久的两名素衣男子被刘汕突然地大笑惊了心神,相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里感觉到了一丝惊恐。
他们不知道平日里冷静到冷酷的大人为何突然发疯,大人所担忧的那个少年,不是已经被押在了地牢之中吗?
“大人为何发笑?那少年已然被羁押,生死不过在大人一念间尔。”其中一人压下心中隐隐的猜测,声音有些颤抖。
“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刘汕喘了口气,接连的大笑让他有些难受,“人类酣睡尚有梦呓,况且万物。但此刻却是万籁皆寂。”
心头被压下的猜测在刘汕的言语下,仿佛是水遇热油般瞬间被激荡开来,问话之人的身子突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大家都是怕死的。”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兀响起,在空旷的房间里翻滚迭起。
刘汕本就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显苍白了些。
这个温和的声音,既不是从自己的喉结张合下发出的,也不是身旁那两个呆愣愚蠢的属下,那便只能是那个名为江户的少年郎了!
关于死亡的恐惧,渐渐在刘汕的心头升腾。
于是他站起身子,侧身抽出了身后灰色铁架上的那柄锋利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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